草湳里：老頭談性

櫻花104.01.28攝於草坪頭

歷史上當皇后不必然是美女，甚至可能是醜女 (像光緒皇帝的皇后，有照片為證) ，能得皇帝寵愛的皇后聊聊可數，反倒是被皇帝廢掉的皇后很多。男人喜新厭舊，皇帝尤然，皇后通常是個悲劇的角色。

然而歷史上有個皇后和皇帝老公做了三十幾年的夫妻，皇后的地位安如泰山。她聰明、有手腕，又是個人見人愛的美女。難能可貴的是，即使到暮年還是個美女，還是人見人愛。她的皇帝老公死後，她已經年近五十，但依然人見人愛。據說「一代神算」袁天綱在她小時候看過她的相貌就驚奇不已，接著推算她的生辰八字，最後得出結論是：「母儀天下，命帶桃花。」

命帶桃花的她被很多男人寵愛，她的男人可都是稱王稱帝的貨色，那就不容易了。在她之前，北齊的文宣皇后李氏，除了丈夫外有三個男人，四個都是皇帝級的人物。但一個是大伯，兩個是小叔，因為高家是胡化的漢人，行的是胡人的禮俗，叔接嫂是天經地義的事。然而這個皇后一生中有六個男人，六個都是優秀的男人。三個稱帝、一個稱王但也是帝王的行頭、二個稱汗。她的一生永遠尊貴，晚年雖然飄零，但一直很幸福，更難能可貴的是她長壽，活到七十九歲才壽終正寢。

這個被六個帝王疼愛過的女人，她是隋煬帝楊廣的皇后，歷史沒記下她的名字，史書上都稱她為隋蕭后（570－648，註：蕭后生年眾說紛紜，也有567的說法）。

說到蕭后，得先提她的皇帝老公隋煬帝楊廣（569－618）。歷史對楊廣很不公平，他和商紂王一樣被後世相當的醜化。有位學者持平地說：秦始皇做過的事，他多半也做了，但他沒有焚書坑儒（其實秦始皇也沒有坑儒）；隋煬帝做過的事，唐太宗多半也做了。然而，秦始皇、唐太宗都有「千古一帝」的美譽，隋煬帝卻落了個萬世唾駡的惡名。

隋煬帝的主要政績，包括：首創科舉制度、建東都、開運河、修長城、親征吐谷渾、三伐高句麗、三游江都，兩巡塞北，一遊河右，三至涿郡（東征高麗）。以上除了科舉，大多被醜化為亡國暴政。

這些事其實康熙、乾隆都有做過。當年隋煬帝做這些事有他的歷史背景和必然性，但因為他是個失敗者，於是擅於打落水狗的後代史者就把他說的一文不值。真正要探討他的功過，說起來會很長。

其實楊廣武功卓著，在他還是晉王時，開皇九年（589）二十一歲的他掛帥領兵滅陳，開皇二十年（600）率軍北上擊破突厥的攻勢，那年他三十二歲。繼位後的大業五年（609），又派兵西征滅了吐谷渾。

營建、巡幸和征伐是他被後世攻擊的重點，但不是他滅亡的原因。秦始皇、漢武帝、唐太宗做的事，他也做了，但他沒幾位前輩的本領，這才是他失敗的主因。他祇是個富二代，順風時英明神武，遇到逆境就祇會逃避。

本文主要交待他和蕭后做夫妻的經過，順便幫他澄清歷史上說的他好女色的謬誤。

隋煬帝楊廣，是隋文帝楊堅和文獻皇后獨孤伽羅的次子。後代習慣稱他隋煬帝，《逸周書》對「煬」這個謚號的釋義是：好內遠禮曰煬，去禮遠眾曰煬，逆天虐民曰煬。這個稱號是他不孝孫隋恭帝楊侑給他的，同時期的夏王竇建德給他的諡號是閔（在國逢難曰湣，使民折傷曰湣，在國連憂曰湣，禍亂方作曰湣）；另一個孫子皇泰主楊侗給他的諡號為明（照臨四方曰明，譖訴不行曰明）。比較煬、閔和明三個字在逸周書裡的意義，就可以知道楊侑有多不孝。

有趣的是這個字他並不是第一個用，第一個用的是陳後主陳叔寶，送給陳叔寶這個字的人就是楊廣本人。不孝孫學阿公把這個字又送還給阿公。後世的史家從不稱陳叔寶為陳煬帝，總稱他為陳後主，把煬這個字留給楊廣專用。

楊廣在十四歲時（582）和蕭后結婚，那年蕭后十三歲。

關於蕭后的家世，史書總稱她是梁明帝巋之女。這個「梁」並不是南北朝時期南朝宋齊梁陳的南梁，而是由南梁分裂出來，史稱西梁的傀儡政權。當年蕭巋的父親蕭詧和梁元帝蕭繹爭位失敗，帶著部眾和地盤投靠北周，地盤祇有今日湖北省的一部分。蕭詧和蕭巋父子對後台老板北周和繼承北周的隋相當巴結，送了不少美女給北周和隋的皇帝，蕭后是其中一個，她九歲就被送給當時執掌北周大權的楊堅，公元581元楊堅篡了北周建立隋王朝，封楊廣為晉王，隔年把她許配給二兒子楊廣，十三歲的她成了晉王妃。

後來楊廣繼位登基，美化了她的身世，說她是蕭巋的女兒，因為生下來命硬所以送給叔父蕭岌扶養。然而蕭岌夫妻都被命硬的她剋死，轉養於舅氏張軻家。張軻很窮，所以蕭后從小就得做粗活過日子。後來楊堅要為兒子楊廣選妃向西梁徵求美女，蕭巋遍占諸女皆不吉，於是把她迎回來送入隋宮。這是段鬼話，其實她是蕭巋為了巴結楊家，刻意在國內精選的美女，冒稱自己的女兒進貢過來的。

她做了十三年的晉王妃（582-604），這段時間楊廣為了奪嫡，刻意妝扮成儉樸又不好女色，蕭后也配合演出。在這幾年當中她是最大的受益者，楊廣要假裝不好女色，所以房裡的女人當然不能多，於是美麗的她就專寵於床。這段時間楊廣的姬妾中祇有她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元德太子楊昭、齊王楊暕和南陽公主，楊廣沒有其他子嗣，另外的女人祇生了一個女兒。

後來楊廣登基為帝的十四年間（605-618）又生了兩個兒子，一個是趙王楊杲（母蕭嬪），一個早夭無名（生母不詳）。

史稱荒淫無度隋煬帝一輩子祇有四個兒子，兩個女兒（長女南陽公主，嫁宇文士及，次女生母不詳，後為李世民收編，頗為得寵，生三子李恪，六子李愔）。

楊廣登基那年三十七歲，一直到五十歲死前，稱帝的十四年間祇生了一個楊杲。然而他不是無精症，稱帝前他有兩兒兩女，稱帝後的十四年祇生了一個兒子，讓人懷疑歷史說他荒淫是如何淫法？唯一的可能是他稱帝不久後就像很多中年的男性同胞祇剩一張嘴，那個器官再也無法辦事，廣徵美女祇是個假象，征伐和巡幸都是性無能的他消磨精力的方法，明成祖朱棣死前五次北伐蒙古就是如此。

可憐的楊廣，雖然已經性無能，卻一直被後世弱智的史家污衊。

當然蕭后在這十四年間也一直過著禁慾的生活，和老公楊廣到處遊歷來打發心靈和肉體的空虛。很多史書都稱讚她賢慧不吃醋，會幫楊廣找女人。真象會讓人啞然失笑，她當然不會吃醋，楊廣已經不舉，再多的女人又有什麼用？不過這十四年裡她正是虎狼之年，尤其早年有著密集的性生活，斷然中止，想必一定很難受。

大業十四年（618）三月，右屯衛將軍宇文化及、虎賁郎將司馬德戡、元禮和監門直閣裴虔通，煽動軍士發動政變殺入宮中縊死煬帝，隨從的幼子楊杲也一起被殺。

蕭后的春天終於又來了，這年她已經四十九歲了。

《隋書》交代得非常藝術：「化及於是入據六宮，其自奉養，一如煬帝故事。」

所謂的：「一如煬帝故事」就是宇文化及殺死楊廣後霸佔他的六宮，他取代性無能的楊廣成為隋宮后妃們的新主人。演義瞎說著很多多情的嬪妃宮女為楊廣自殺，其實是鬼扯的夢話。除了被殺，沒人自殺，尊嚴又高貴的后妃們樂意有個真正的男人，包括這個儀態萬千，徐娘半老的蕭后。從此蕭后不再空虛，每晚宇文化及胯下之物都讓她的人生很充實。

蕭后親生的長子楊昭早死，宇文化及殺了他的次子齊王楊暕和楊暕的兩個兒子，還有長孫燕王楊倓（楊昭的長子）。但蕭后還是每晚被比自己年輕、幾乎可以當兒子的宇文化及當馬騎，快樂的叫哥哥。她的親生女兒南陽公主嫁給宇文化及的三弟士及，她和女兒成了妯娌。

不久，宇文化及擁立廢太子楊勇的兒子楊浩，自稱大丞相，領兵西歸。但王世充擁立楊昭的次子越王楊侗出兵討伐他，兩軍在黎陽會戰，宇文化及戰敗部眾潰散，引兵北走，最後在河北魏縣落腳，將士大多叛歸李密，場面越來越小。化及嘆曰：「人生固當死，豈不一日為帝乎！」，於是毒弒秦王楊浩，自立為帝，國號「許」，蕭后被封為淑妃。然而沒過幾個月，唐武德二年（619），唐將李神通來攻，化及被迫東走聊城，為夏王竇建德（573－621）所擒，以檻車載化及並二子承基、承趾至襄國，一同斬於襄國。

蕭氏再次面臨轉枱的命運。

《舊唐書》記載：「建德入城，先謁隋蕭皇后，與語稱臣。」然而到了晚上，竇王爺向蕭娘娘說：臣也想騎騎馬，蕭后已經給宇文化及騎了幾個月，知道這些男人就喜歡騎她這個前朝皇后，於是寬衣解帶又成了竇王爺的小老婆。

誰知竇王爺的元配曹后是隻母老虎，不比宇文化及的老婆好講話。竇王爺雖然怕老婆，對蕭后這個徐娘尤物還是愛不釋手，鎮日把玩，蕭后自然也要打起精神應付，享受他的神鞭。醋勁大發的曹后當然對蕭后更是不客氣。鎮日對著蕭后冷嘲熱諷，還拿出大婦的派頭與架式，讓堂堂一個皇后變得和小媳婦一樣窩囊，過著很沒尊嚴的日子。

還好，兩、三個月後突厥處羅可汗派人來向竇王爺要蕭后和宇文化及的首級。

二十年前公公隋文帝把宗室的女兒當成自己的女兒封為義成公主，嫁給突厥的啟民可汗當老婆。啟民可汗死後，義成公主又嫁啟民可汗的大兒子始畢可汗。始畢可汗死後，義成公主又被繼任的二兒子處羅可汗接收，仍然當可頓（大汗之妻）。當年楊堅著實費了一番心力，挑了個人見人愛、又精於床技的美女。義成公主搞死老公的技術一流。

聽說娘家皇帝哥哥被殺，義成公主關心楊家的子孫，還有幾個嫂子的安危，知道蕭后一行人落入竇王爺手中，於是說動可汗老公派人來要人。

隋末起兵的群雄，大伙這時都還是做著小買賣，誰也得罪不起突厥。大夏國的竇王爺見到了突厥使者，雖然捨不得，還是乖乖交人。最高興的還是曹后，終於把老淫狐給弄走了。

然而兩年後，竇建德為了救王世充，與唐軍在虎牢決戰，竇建德敗於李世民之手，被俘後遭斬首於長安。美麗又愛吃醋的曹后從此下落不明，有人說她出家為尼，或許她被李世民暗槓，或許她又找了個新男人過著平淡但性福的日子。

有趣又諷刺，醋勁大的女人祇表示她占有慾強，並不表示她會堅貞。通常，醋勁大的女人都擅用偷人，轉枱也會轉的很快。

《隋書》一筆帶過：「突厥處羅可汗遣使迎后於洺州，建德不敢留，遂入於虜庭。」

蕭后帶著次子楊暕的遺腹子楊政道來到漠北，從此在漠北可汗的王庭住了十八年。處羅可汗不客氣笑納這個當年老爹啟民可汗嗑過頭的女人，收為後宮。五十歲的蕭后和小姑義成公主成了可汗的並蒂蓮，姑嫂都成了可汗的女人。兩隻美麗的母狐狸不久就把處羅可汗吸乾弄死在床上。姑嫂兩個接著還是從胡俗被繼任的小叔頡利可汗收編，繼續過著性福的日子。

貞觀四年（630），唐太宗（598－649）派大將李靖攻打突厥，頡利可汗已被姑嫂兩人弄的軟腳，自然大敗。唐軍殺了義成公主，擄了頡利可汗和蕭后。出兵前唐太宗有令，務必把這個女人弄回去，他要好好研究。這年蕭后已經六十一歲，所有史料都說唐太宗對她很禮遇，但沒講如何禮遇。野史說：三十三歲就喜歡騎烈馬的李世民也把她當馬騎，試騎後對這個六十一歲的老母馬讚不絕口，封為「昭容」，於是蕭后又成了大唐天子的寵物。

十五年後，貞觀二十二年（648），蕭后以七十五歲高齡逝世。李世民謚她為隋王朝的「湣皇后」，送至江都，與煬帝合葬。真不知，九泉之下她如何向楊廣解釋。102.11.09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