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湳里：老頭談性

淡水古跡：淡水海關碼頭104.09.22

羅馬共和時期有個偉大的女性，她知道自己要什麼，也知道如何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

為了介紹她，先得介紹她要的東西：蘇拉。

要介紹蘇拉，又得先介紹馬略。

雖然事情和馬略一點關係都沒有。

俗話說：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

羅馬的堀起有諸多因素：優秀的人才、合理的制度和天賜的機緣讓羅馬興盛數百年。

人才其實隨時隨地都有，祇是有的時代人才能出頭，也容易出頭；有時卻不能。

個中道理令人省思。

羅馬在凱撒（100BC-44BC）之前，出了兩位人才。

一個是馬略（Gaius Marius  或譯馬留斯，157BC-86BC），一個是蘇拉（Lucius Cornelius Sulla Felix）。

幸運的是在他出生前幾年，他的家鄉併入羅馬，讓他成為羅馬公民。十七歲時馬略加入羅馬軍團。當時的羅馬祇有公民才需服役，以服役代替納稅。

共和時期的羅馬雖已有十個面積比本國大的屬省，或者，以近代的說法，也可稱為殖民地，但本身還祇是一個城邦國家，現今的義大利上，當時有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城邦，如同希臘一樣，各自獨立，並不隸屬於羅馬。

在伽太基的漢尼拔攻入義大利時，羅馬和各城邦結盟，組成「羅馬聯盟」共同對付伽太基。同盟規定：雖然羅馬是盟主，但各城邦內政完全獨立自主，祇有在對外征戰時，有提供兵源協同作戰的義務。作戰的主力仍是羅馬的重裝步兵，同盟軍擔任投石兵、標槍兵、弓箭手和騎兵，死傷重大的是步兵。

馬略是個軍事天才，他的第一場戰役是平定屬省西班牙土著的叛亂，因為作戰英勇傑出，獲得主帥小西比奧的賞識與提拔。公元前132年戰事結束，馬略二十六歲，此時他的職位可能祇是百夫長，或是統領六百人的中隊長。此後十三年他轉戰各地累績戰功與人氣。

公元119年他當選祇能由平民擔任的護民官。

共和時期的羅馬，為了怕權力集中產生獨裁者，各種公職的任期都是一年。護民官任滿後可自動可取得元老院議員的資格，馬略從此晉身貴族。然而隨後他競選最低階的羅馬公職監察官卻失利。

馬略很晚婚，他到四十一歲才結婚。這是當時羅馬的制度，羅馬男人成年後即得服役，服役期間不得結婚（貴族軍官可以例外），四十歲退伍後才能結婚。馬略的對象是沒落貴族家的女兒，婚後祇生一子，這段婚姻對彼此家族都沒有政治助益。他不像其他羅馬要人有多段婚姻。馬略妻子的娘家後來出了一個世界級的偉人，就是凱撒。馬略是凱撒的姑丈，但凱撒出生時馬略已五十多歲，凱撒的從政路並未受到馬略的幫助，甚至因為馬略與蘇拉政爭失敗，害凱撒差點被蘇拉所殺。

公元前115年馬略當選法務官，隔年轉任遠西班牙省總督。

法務官或譯「政務官」，羅馬是雙首長制，有兩個執政官，執政官下轄八個法務官，執政官與法務官任期都是一年，一年任滿後，剛好可以轉任十個屬省的總督。

馬略真正堀起是五年後的「朱古達戰役」，他擔任主帥梅特魯斯的副將，那年他四十九歲。

「朱古達戰役」發生在地中海對岸的北非，當時的北非由東向西，依次為埃及、迦太基舊地（羅馬屬省，叫阿非利卡行省，後來歐洲人就用這個名稱稱呼整個非洲）、努米底亞王國（約今阿爾及利亞境內）、茅利塔尼亞王國。之前羅馬與迦太基對抗時，身為迦太基鄰國的努米底亞自然站在羅馬的一方，國王派王子朱古達配合羅馬作戰。朱古達的表現甚得羅馬統帥的賞識。然而朱古達有個奇特的身世，他是老王和寡媳所生的兒子，也就是說他名義上是國王的孫子，實際上卻是國王的兒子。當時他是國王唯一的子嗣。然而後來老王又和其他嫰妻生了兩個幼子。老王為了討好羅馬，收朱古達為養子，立他為繼承人，但也讓兩個幼子執掌大權。老王死後問題就發生了，朱古達殺了一個弟弟，另一個弟弟逃到羅馬。羅馬仲裁讓兩人平分國土。五年後朱古達還是攻入弟弟的王國，殺了弟弟完成統一。但他不該也殺了國內所有的羅馬商人。於是羅馬出兵，第一次朱古達以賄賂的手段求和，羅馬退兵。但朱古達為了斬草除根，派人暗殺在羅馬接受保護的另一皇族全家。於是羅馬再次出兵，誰知此次羅馬大敗，於是羅馬第三次出兵。

第三次征伐時，馬略以副將身份和主帥來到努米底亞，果然大敗朱古達，但朱古達改採遊擊戰，戰事焦著。此時馬略因和主帥意見不合，深感屈居人下無法大展身手，於是他回國打出結束戰爭的口號，競選執政官。當時羅馬正處於四面用兵皆不利的局面，馬略順應人心當選執政官並獲派為北非主帥。這年是公元前107年，馬略五十一歲。日後他的對手蘇拉此時在他轄下擔任審計官，開始嶄露頭角。

註：羅馬軍團能所向無敵，最大的原因是軍人勇敢和卓越的戰技與戰術，還有一個特別的原因是羅馬軍隊有良好的軍需補給制度。羅馬軍隊出征幾乎是自備給養，中國軍隊即使到二十世紀初期仍在戰地掠奪與補給，以至敵對方有所謂的「焦土政策」，然而兩、三千年前的羅馬軍隊即相當重視軍隊的補給問題，羅馬人修了無數的道路，即為了兵源和補給的運輸。也因此羅馬軍隊軍紀良好，很少掠奪占領地的物質。負責軍需補給的審計官在軍團中具有相當的地位。

擔任執政官後，馬略進行羅馬軍制改革，廢徵兵改行募兵，重組軍團編制，奠定往後數百年羅馬的軍制。105BC朱古達被羅馬軍擒殺結束戰爭，104BC馬略再度獲選為執政官，元老院需要他北上對付三路入侵的日耳曼蠻族。馬略先大敗西路，再回頭與敗退的另一執政官合兵再度大敗中路蠻族，東路不戰而退。北方戰事於101BC結束，元老院破例再同意馬略競選執政官以便執行戰後復員工作。自104BC-100BC馬略違反常例連續五年擔任執政官。

馬略是難得的軍事天才，有組織力、有行動力，與士兵同吃同住，甚至一起從事勞役，戰場上永遠身先士卒，更難能可貴的是不貪財，擄獲的戰利品均分給部下士卒。相較晚他十年的另一羅馬名將盧加拉斯也有他大多數的優點，也是百戰百勝，但就是無法戒貪，部下因他的戰功會跟隨他，但永遠對他心生不滿。

然而馬略雖然為人正直無私，就是沒有政治手腕，因此戰事結束後他無法應付爾虞我詐的元老院。另方面元老院雖在戰爭時不得不倚重他，承平後為了避免造成個人獨裁，也刻意打壓他，所以馬略卸任執政官後就自我流放到東方的希臘和小亞細亞。

直到91BC義大利本土發生「同盟戰爭」，馬略才又領兵作戰，但此時他已高齡六十七歲，已未能擔任主將，也無昔日之勇。一代名將到老竟然也會貪生怕死，變的相當保守。這是很諷刺的人性，人的個性會隨環境而改變，可惜世人大多昩於此，甚至不肯現對現實。

「同盟戰爭」是件矛盾又諷刺的事，羅馬能夠壯大是因為自始就採兼容並蓄的作為與態度，羅馬人接納被征服的異族或蠻族融為一體，除了給予被征服的人民羅馬公民權，甚至將戰敗者的統治階層延攬入元老院。然而與羅馬同盟的義大利諸邦各有主權，羅馬不能也不會給予公民權。起初同盟諸邦人民怕被併吞，也不會想要羅馬的公民權，然而隨著羅馬日益壯大，征服帶來財富，人民有很多福利，諸邦人民因為沒有羅馬公民權無法分享羅馬勝利的果實，心生不滿以致起而叛變。戰事持續兩年，最後以羅馬同意給予諸邦公民權而結束，從後諸邦併入羅馬，羅馬已非城邦國家。

在此之前，東方西亞的潘特斯王國開始吞併鄰國，接著又趁著羅馬內戰侵擾羅馬的小亞細亞屬省和希臘屬省。88BC蘇拉當選執政官，並取得元老院給予東方遠征軍總司令的授權，然而高齡七十的馬略不甘寂寞也想要這個位置。這時護民官與蘇拉對立，幫助馬略在平民大會中取得授權。羅馬法律規定平民大會的決議高於元老院決議，蘇拉因此喪失了帶兵遠征的權利。

 不甘心的蘇拉回到故鄉招募部眾，領兵打進羅馬，這是羅馬史上第一個羅馬人攻打羅馬的例子。老將馬略逃得快，支持他的護民官被斬首示眾，同時蘇拉開始大幅整肅平民派的要角，凱撒的父親與伯父也被蘇拉所殺，而後蘇拉自任無限期的獨裁官。

依照羅馬共和的制度，在國家危難時，為求事權統一會任命兩個執政官中的一人為獨裁官，任期六個月。蘇拉並非執政官，終生任期不符共和精神。

多年後凱撒打敗龐貝，也是擔任無限期的獨裁官，下一步當然是當皇帝。

87BC蘇拉穩定國內局面後，就開始帶兵東征。然而馬略在另一執政官辛拿的協助下趁蘇拉不在，回國奪權。高齡七十一的馬略奪權成功後也像蘇拉一樣大肆整肅異己，殺的人比蘇拉還多。後來與凱撒並稱羅馬前三雄的龐貝與克拉蘇的父親都被他所殺。

86BC馬略再度當選執政官，然而十三天後就去世，享年七十二。

這一年凱撒十五歲，龐貝二十一歲，克拉蘇二十九歲。103.02.21初稿

延伸閱讀：羅馬執政官蘇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