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湳里：老頭談性

三十三歲那年我取得駕照，隨即買了一部國產二手車，開始「有車不常開」的生涯，直到去 (103) 年。

當年一公升汽油還不到二十元，大概十八塊多吧！那時市售600cc的礦泉水一瓶是十五至二十元。

1公升= 1000cc，礦泉水的價格竟然幾乎是汽油的兩倍，然而人們買的並不手軟。

我覺得台灣社會的價值觀變了！

我成長在台灣匱乏的年代，我的觀念和思維讓我不能接受白開水比汽油還貴的現實，所以我幾乎不買礦泉水。去年初國內汽油漲到三十幾元，人們一般駡著政府，然而買著比汽油還貴的礦泉水仍然不手軟。

註：退休後常坐遊覽車一日遊，頭兩年車上礦泉水無限量供應，然而同胞的道德與操守實在經不起考驗，於是老板祇好改為第一瓶免費，第二瓶收五元。這價格我能接受，但也讓我聯想到市售礦泉水的暴利。

退休的日子接觸柴米油鹽多了，我發現不知何時台灣的黑糖竟然比白糖還貴，而且貴的離譜。目前一公斤白細砂祇要二十七元，黑糖一公斤竟要五十三元，這讓我相當訝異，也相當感慨。

黑糖經過精鍊脫色才會變成赤砂，赤砂再次精鍊脫色才會變成白砂，再怎麼說黑糖都不應比白糖貴。

當然，坊間也流傳著黑糖較營養的說法，這是個商業導向的胡扯，就像說糙米富含維生素Ｂ，吃糙米比吃白米營養，還有多吃蔬菜水果有益身體健康一樣。很簡單的明證，台灣光復前一般民眾祇能吃到黑糖和糙米，甚至甘薯簽，更難得有機會吃到肉，那年頭人們的健康與壽命和現在根本不能相比。沒錯，糙米較白米多了些維生素Ｂ，到底是多少？

「專家」們從不告訴我們：人們得吃幾碗糙米飯才抵得上一顆市售的維他命B。其實現代人飲食中肉類可以提供比糙米更多的維生素Ｂ。更諷剌的是，嚷著糙米較營養的人其實也難得吃上幾回糙米，真相問問米店的老板就知道，糙米和白米的銷量比率差多少。

幾個月前和小賤坐遊覽車一日遊，行程包含溪湖糖廠坐小火車，車上的解說員道出了一個殘酷的現實：台灣在光復初期承接了日人留下的三十幾座糖廠（當時大多遭盟軍轟炸，經整建後運作），如今祇剩虎尾和南靖兩座糖廠還在生產蔗糖，小港廠則是進口原料糖蜜或粗糖再精製。目前台灣民生用糖年耗量約五十萬噸，進口量達四十萬噸左右，台灣自產不到十萬噸。當年台灣曾有百萬噸的年產量，不管是清領，還是日據，甚至光復初期，蔗糖都是台灣出口的大宗，為台灣換取了寶貴的外匯，曾幾何時變成如此？

台灣加入WTO前，國內仍在製糖的糖廠有花蓮、西湖、虎尾、北港、蒜頭、南靖、善化、仁德、旗山、南州等十座。原本政府預估至94年將祇剩虎尾、南靖、善化、南州四座，然而北港廠在94年七月關閉後，南州廠不久也關了，南靖廠也祇維持到98年。台灣糖業急速衰退的真正原因不在於加入WTO，入會前農委會一份研究報告指出：89年國內蔗糖批發價每公斤為12.3元，90年7月為15.4元，然而國際糖價，民國89年平均ＦＯＢ價格，白糖為每公噸223.45美元，換算新台幣每公斤約7.6元；粗糖為每公噸187.57美元，換算新台幣每公斤約6.4元。更糟的是當時台糖公司是以每公斤24.878元向蔗農收購。如果要維持蔗糖的生產和蔗農的生活，每年全民得多付出(24.878-7.6)元X1,000X500,000= 8.64億台幣的代價。即使政府想讓全民當凱子，多付這筆錢，台灣要加入WTO卻不開放蔗糖進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當然，我們的民粹們或許會說台灣為什麼要加入WTO！如果台灣不加入WTO，那麼台灣不祇是亞細亞孤兒，還會成為全世界的獨居老人，比北韓還慘。

如今市售的黑糖會比白糖貴，真相是白糖和赤砂是台糖公司進口的，即使加了一倍以上的利潤（以便補貼自產），價格也仍比較便宜。黑糖是台糖開放民間自行生產出來的，所以價格比較貴。商人為了促銷比較貴的黑糖，於是瞎扯著黑糖比較營養的說法。遺憾的是這種愚民式的商業宣傳竟然有人信，而且相信的人數還不少。

其實台灣的稻米也是一樣，但蔗農人數少，稻農人數多，於是政府不得不用限制進口、保證收購和休耕補貼來維持「辛苦」的農民。當然，全民就得當凱子，過著「吃米不知道米價」的日子。悲哀的是，白癡媒體三不五時總嚷著農民辛苦一輩子，老了也沒有退休金……社會對不起他們。然而實情是中華民國憲法規定人民有選擇職業的自由，如果他們有更好的工作機會，他們絕對會轉業。事實是他們拖累著社會，社會沒有對不起他們。

把真相與事實說出來，大多數的時候總讓人難以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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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在臉書上看到一位戴先生說：

可是我還是相信台灣

在我們的手中，台灣人不能毀了
我愛台灣，我們有能力，也有責任保護改變台灣人的價值觀！

我沒有辦法改變別人，但是我願意由自己來作起！

相信自己，相信台灣人！

我們一定可以找回屬於台灣人的榮耀！一個富而有禮的社會，一個謙卑好禮，有榮譽羞恥心的台灣！

只因為！我愛台灣！相信台灣人！也願意為台灣付出一切！
台灣加油！

如果不細想，或許妳會覺得很感人，這是位深愛台灣的同胞內心的吶喊。

然而愛是種情愫，是內心由衷的喜歡，也會產生占有的心理，更糟的是大多數的時候，愛具有獨占性。

你可以愛你的女人，愛你的家人，甚至愛妳的寵物。但大多數的時候，說「愛」台灣，真的太沈重。我最怕聽人說「愛台灣」，愛不必說出口，重要的是行動；除非妳有口無心，就像說牧師說愛妳的鄰人一樣，祇是句口號，或是句場面話。

當一個人不時對著別人嚷著他愛台灣時，他到底要告訴別人什麼？如果妳很愛妳的配偶，妳應該對他說，而不是對著別人嚷，那會讓人懷疑妳的動機和妳的真心。

這位戴老兄說他有責任『保護』和『改變』台灣人的價值觀，遺憾的是『保護』和『改變』是對立的兩件事，保護是維持不變，改變則否。當然，我知道他的意思，這話的真意是：他認為好的，他要捍衛，他認為不好的要改變，或者說「除去」。大多數沒有民主修養的民粹都是如此，他的真意是要捍衛自己的歪曲的價值觀（後述），並且強加諸於他人。合他意的就保護，不合他意的就改變。

他更提到要找回屬於台灣人的榮耀：「一個富而有禮的社會」、「一個謙卑好禮，有榮譽羞恥心的台灣」。這是胡扯，也是夢話。身為台灣人，為此我一直對四百年來的台灣史深感興趣。遺憾的是，過往的歷史充滿血腥、暴力、貪婪與愚昩，真相雖然很傷感情，但事實就擺在眼前。每天打開電視都可以看到我們的社會並不是富而有禮，從來就不是；我們很多同胞口稱愛好和平卻又喜歡挑釁，這可一點也不謙卑。當然，榮譽感和羞恥心在我們社會裡其實也不普遍。身為台灣人，我也希望有一天我們同胞可以富而有禮，謙卑好禮，有榮譽感和羞恥心，但那一天的到來實在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

大概半年前，這位老兄也曾嚷著：台灣的土地不見了。當然，台灣的土地並沒消失，他的真意是台灣的農地不再農用。

反社會的邊緣人一直刻意昩於現實，或許也可能真正無知；他們反對建設、反對開發，一切最好停止在現在；然而諷剌的是，他們無恥地享受著別人建設開發的成果，認為理所當然，甚至認為他們也有一份功勞，其實他們除了扯後腿，啥事也沒幹。他們嘴裡永遠喃喃自語「當年天是那麼的藍、水是那麼的清」，然而他們不會願意過當年的生活。

台灣在日據時代農業人口已下降到低於百分之五十，往後的工業化、商業化和服務業堀起，目前農業人口已不到百分之十。除非台灣倒退回十九世紀的農業社會，否則當年的農地不可避免地不會再農用。

我想，妳絕不會想回到從前，那是段窮困又匱乏的年代。

這位戴先生也一樣，他在臉書上自稱畢業於樹德科技大學室內設計系，在某室內設計公司擔任設計總監，他也不肯從事農作，並不像他自己說的就從自己做起。

註：樹德科大原名私立樹德家商，這所學校以擁有全東南亞唯一的「人類性學研究所」為其特色。

殘酷的現實是，如今台灣的農業生產大多已全無競爭力，因為台灣經濟富裕後，人力成本大幅提高，我們周邊落後的東南亞國家生產的農產品價格都祇有我們的三分之一，甚至更低。十九世紀台灣引以為傲的三大出口農作物，稻米、蔗糖和樟腦，樟腦在二十世紀初工業合成品出現後迅速沒落，稻米和蔗糖如今都得靠關稅和貿易壁壘保護，即使如此，稻農和蔗農還是得靠政府多重補貼過日子。

然而，妳有沒有想過，政府用於補貼他們的錢從哪裡來？

最令人遺憾的是，台灣雖號稱民主社會，大多數的民粹其實從來就沒有民主素養，他們從來就不懂，也不打算尊重別人的財產權。民粹們宣稱是這塊土地的主人，或許是基於他們平埔族的血蘊，他們所主張的其實都是別人的財產。台灣是個法治國家，如果他們口中的財團、不法商人或政府官員有任何違法的事實，祇要握有證據，他們自可訴諸於法，甚至訴諸於民。然而，如果沒有，在合法的範圍內，別人的財產要如何使用是別人的權利。

戴先生說他願意為台灣付出一切！除了在網上胡扯，我不知道他付出了什麼？

以下是今年三月三十日戴先生在臉書的po文和回應。

是誰把台灣人的根拔除？

是政府官員或是不法建築商人？或是仲介公司？

只要違法一律送法庭

有人會違法蓋農舍別墅

有人拔除台灣人僅僅有的根

農地農用 不要害死台灣人

不要給大陸人有炒作台灣的介口

我在他po文下留言表示，如今在台灣農業已不具生產力，沒人願意農作，他再回應如下：

台灣人安逸享樂！漁耕務農安養山林！痛惜家的感覺！

土地不是拿來炒作！你並非台灣人的感情，無法了解對台灣這一片土地的愛，不喜歡這片土地就無法理解為什麼不要濫墾濫蓋！台灣土地很有限，破壞了就沒有了！土地就無良的人破壞了，台灣人根還在嗎？有土斯有財，有土斯有根！

沒有根的浮萍，沒有土的台灣人，我不知道，若是土地不見了！我們依然可以存在，我們可以不要農業？也沒有人希望種田一輩子？世世代代安養生息我們依然眷顧台灣這一片土地！

我們有國法，我們也有道德，我們更有臺灣人的自尊！

痛惜台灣，就不要破壞祂，衪是我們的根，也是我們立身生息的地方！

日安！祝福你有美好的一天

戴先生在文末彰顯了他的「謙卑」，然而雖然大學畢業，他實在有點語無倫次。

我從來就認為台灣地狹人稠、資源匱乏（除了北部早已開採殆盡的煤外，台灣並無任何礦產），台灣並非民粹口中的寶島，台灣的堀起靠的是勤奮和機靈（民粹不肯承認當年蔣氏父子兩代的治理與建設），然而如今台灣最欠缺的是國際競爭力，因為失去勤奮祇剩機靈，畢竟是浮華不實。民國七、八十年代讓台灣堀起、讓台灣富裕的是半導體和三Ｃ產業，從那時起農業就一直是台灣的負擔。悲哀的是台灣目前還找不到下個利基產業。可以確定的是絕不是農業，台灣人如果再不思上進，依然民粹，台灣終將和菲律賓一樣，菲律賓有廣大的土地，很多甚至人跡罕至，完全沒有開發，當然也沒有破壞和濫墾。然而，每年颱風一來電視新聞總會告訴我們菲律賓死傷慘重，菲律賓人不缺土地，缺的是建設與開發。當然，貧窮的菲律賓人也缺乏自尊。

順便一提，如今台灣到處有農舍，農舍最多的當然是農業縣，這些縣份都是民進黨長期執政。違法農舍最多的是宜蘭縣，民進黨已執政了二十多年。台灣農地最少的當然是台北市和新北市，我想農業縣和非農業縣貧富的差別就不必再說了。

104.05.23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