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湳里：老頭談性

島頭公園

月初在部落格看到有人介紹社子「島頭公園」的三Ｄ彩繪，當時有點心動，在簡訊中和小賤提起，她看了也有意去走走。夏日裡那地方幾無遮蔭，由河口灌入的海風讓此地的樹木不容易生長，祇有一大片小草粧點成綠油油的大地。很美麗，但夏日的艷陽會曬昏人，所以祇適合太陽不大的清晨或傍晚去。兩人盤算著哪天做完愛愛的活後去走走。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上週二老頭貪花戀戰纏鬥太久，一不小心被小賤人取了精，當然就無法成行。週五一早先去植物園走了一趟，壓縮了愛愛的時間，祇做一回合兩人都意猶未盡，所以……還是沒去。隔天起的晚，午間問阿芬有沒有意思去走走，夫妻兩人就整裝出門。

島頭公園位於社子島前端，基隆河在那裡匯入淡水河，站在公園的綠地，左邊是基隆河，右邊是淡水河，前方可以看到關渡大橋。十幾年前已曾和阿芬去過一次，當時是個冷僻的景點，知道的人不多。

在台北生活了六十幾年，童年時期也在圓環周邊的民生路、太原路住了十幾年，國小就讀如今寧夏夜市裡的蓬萊國小，初中就讀成淵初中，活動範圍主要在舊日的大稻埕，對相鄰的社子卻幾乎不曾涉足。當時人們口中的「大橋頭」對我來說已是個遙遠的所在，何況過了台北橋的延平北路，當時似乎也是落後與荒涼的地方。成長過程中對社子的印象是常淹水，社子幾乎逢雨必淹。

十多年前開始和社子有接觸，當時兒女逐漸成長，舊家兩房的格局已不敷使用，家庭經濟也負擔的起再買一戶房子，於是和阿芬四處看房子。除了舊家所在的永春、後山埤外，我的重點是房、地價都相對便宜的沒落老社區，像萬華、舊稱加納仔的雙園和華江地區，大龍峒和舊稱葫蘆島的社子地區。夫妻倆看了很多，假日幾乎都在看房子。當時社子已不常淹水了，我們也曾到社子看過兩、三戶，就是價格談不攏。印象中社子的道路都很窄，入夜後小吃夜市出其的多，讓我訥悶此地住的莫非都是不在家舉炊的外來人口。

民國九十一年底，洲美快速道路完工通車不久，阿芬看到報紙介紹快速道路起點的延平北路六段底有個「社子花卉村」（這是現在的名稱，當時好像不是這名稱），於是假日裡開車帶著老婆小孩去走一趟。那是個約莫可以逗留一個小時的小景點，開車去淡水可以順遊，或與鄰近景點搭配，專程去並不划算。幾年後專職家庭主婦的阿芬又看到報紙介紹社子的中國海專附近有片臨著河濱的大綠地，視覺效果很好，風景也很優美，於是她又纏著我帶她去走走，那時小孩已念大學不住家裡，假日裡就夫妻兩人同遊。當時那地方最大的特色就是河堤外一塊很大的綠地，看著淡水河和遠方的關渡大橋很有意思。那當時還沒有「島頭公園」這名字。

如今堤防已整建為自行車道，那天看到不少老老少少騎車健身，幾乎都不是Ｕ-bike，奇怪的是也沒看到腳踏車出租店，那地方如不是租車要弄部腳踏車去健身想必不容易。那片草原依舊，草原中多舖了幾條人行步道，也多了三座大理石的石雕，一隻彈塗魚，一隻螃蟹，還有一隻水鳥，還有三Ｄ的造景彩繪。當然，都幫阿芬拍了。當年髒亂的河岸已整治的相當乾淨，一大片泥地，可以看到無數的招潮蟹，人來就躲進洞裡，然而小傢伙沒多少耐性，祇要妳靜止不動，不必十秒鐘，牠又冒出來了。也看到稀疏的幾株水筆仔，兩個月前在竹圍拍了開花的水筆仔，如今花期已過，祇剩下花蒂，小水筆仔還沒長出來。這裡可能因為紅樹林不夠茂密無法遮陰，看不到彈塗魚。由堤防變身的腳踏車道沿著社子島的前沿繞島大半圈，很想走一段，阿芬卻沒興趣，於是走出來搭車回大橋頭。

當年是開車去，去年把車報廢後，出門就得靠大眾運輸，由後山埤到那兒前後花了一個小時半，往返三個小時，然而在那祇待不到一個小時，這就是退休老人的生活。

交通資訊：

2路公車（首都客運）台大醫院ó台北海院，平日約一個小時一班，假日兩個小時一班。

215路公車（光華客運）台北車站ó台北海院，平日15~20分鐘一班，假日30分鐘一班。

紅10公車（光華客運）捷運劍潭站ó台北海院，7~15分鐘一班。

以上均在終點站「富洲里」下車直行即達。

如欲稍微走一下，可於末二站台北海院下車，下車後往回走幾步，於延平北路九段195巷右轉進入後直行可看到堤防，上堤防後前行即達。

大稻埕碼頭之夜

兒時在大稻埕成長，見識了老牌茶行「新芳春」內部的壯觀，茶行的外觀是仿羅馬的日式洋房，內部是挑高的羅馬式建築，暗無天日的大空間裡祇有幾盞小燈，即使是大白天也顯得陰涼，一大袋一大袋的茶葉堆的老高，老板和員工似乎都不介意孩童們在裡面嘻戲。兒時記憶也留下當年圓環的繁華風采，那時所謂圓環並不祇是如今馬路中間那個圓形建築（當年要專稱那棟圓形建築是說「圓環頂」），當年的圓環就像隻連一樣是個地名，範圍包括南邊整個區塊的建成夜市，整段重慶北路二段的兩側，當年我的四時衣物，甚至學生制服都是在那邊買的；還有如今的寧夏夜市，甚至雙連市場前的萬全街（如今叫民生西路），當時入夜後整條街都是小吃夜市。然而歲月就是那麼無情，後來違章建築的建成夜市首先被拆除，重慶北路前段禁止設攤，祇剩下當時並不起眼的寧夏路夜市，如今竟成了觀光夜市。其實圓環的沒落不是由如今那個圓環停業開始，文明與進步讓老人許多古老的記憶走入歷史……甚至，消失在歷史中。

巧的是進入職場也是在大稻埕，我進合庫的第一家分行就是重慶北路的大稻埕支庫。分行往北百餘公尺就當年與艋舺寶島里齊名的江山樓，那時的江山樓雖然已沒落，仍有不少老妓在暗巷裡繼續營業。當年銀行員需要值夜睡在銀行，輪值的日子外出用餐時，我喜歡看夜市小吃攤裡酒酣耳熱口、沫橫飛的中年男，想著他們的妻小今晚吃什麼？我更喜歡看紅燈戶裡豐盈的中年熟婦，那時年輕貌美的妓女都在寶島里，江山樓都是一些老母雞。那時我相當訥悶為什麼每個女人的體態都相當豐滿，後來才想通：大半輩子都在收集男人精液的女人，體態能不豐滿嗎？

當年沒有大稻埕碼頭，那地方叫九號水門，水門外就是台灣常見髒臭的河川地。歲月永遠是那麼無情，如今的大稻埕人夜後雖然依然五光十色，但掩不住社區老舊、人口流失的沒落。祇有九號水門搖身一變成了大稻埕碼頭，夜裡為寂寞的老男老女燃起青春的火燄……或者，祇是短暫的煙火。

大稻埕碼頭要夜裡來才有意思，早年三隻寵物都曾帶她們來過這裡，當時就是個普通的河濱公園，夜裡沒什麼人，很適合剛交往不久，還不能上旅館的狗男女來這裡做進一步的溝通，探索與瞭解彼此的身子。然而當彼此的交情進行到坦誠相見，而後水乳交融的階段，這裡就沒意思了。

不知何時，九號水門變成大稻埕碼頭，又不知經過多少歲月，原本祇是堤外停車場的空地，入夜後出現一場場的藝人表演。上次和阿芬來這裡已是三年前的往事了（詳見：我的故事之四），那時入夜後的碼頭已非常熱鬧，好幾個場子裡，濃粧艷抹的暮年熟女穿著秀場禮服賣力的演唱著，四周或站或坐圍滿了觀眾，歌曲節拍落下不久，成對的老男老女趕著下場起舞。看著舞動身軀的老男老女們，讓我非常感動，原來性在暮年還是可以另一種形式來昇華，已經無性的男男女女還是可以藉著跳舞維繫彼此。有趣的是，這裡難得看到跳四步，大多是吉律巴、倫巴或探戈，更多的是跳團體的排舞。

這次來場子更多了，形形色色的表演者為了競爭更加賣力。這天人很多，數百人分散在不同的場子，捧場的大多是老男老女，少數的年輕人騎著閃著一串串燈炮的單車聚在水門前，不知為何逗留，也不見他們騎動。遠方的台北橋亮著霓虹燈，點綴在黑夜的淡水河上，然而沒人會在意今晚是否月圓，沒人是來賞夜景的，不甘寂寞的老男老女來這裡祇為了和異性廝混，證明自己還能抓住青春的尾巴。

有空，妳得來這裡走一趟，看看台北下階層老男老女們的夜生活，這裡是他們廉價的「夜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