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湳里：老頭談性

Federico Andreotti 1847- 1930

女人可以假正經，大多數女人也總是假正經；然而女人不能傻到真的很正經，正經是女人幸福的大敵。

第一次見到她時，她是合庫營業部的外匯襄理，那是民國八十七年。她給人的印象是：氣質美女，個子高、台風好，學歷高，能力好，口才好，這種女人不必靠賣騷，也會得到長官的器重。那時我還是領組，隔年我才考上襄理。

幾年後不知為什麼她請調到稽核處。稽核處是個冷單位，單位成員大多是被拉下來的經、副理，或是有問題的人物，可能是財務狀況出問題，或是品德操守有問題，或是工作能力有問題。她應該都不是這些情形。

稽核處的女同仁非常少，因為稽核要全省出差，一出門就是一個禮拜，對有家庭的婦女來說並不方便。還好，她調到稽核處後，主管和同仁對她很禮遇，儘量給她安排可以當日往返的北部分行。

民國九十四年合庫民營化，稽核處的老經理、老副理一下子都退了，本來百來人的單位祇剩十幾個，缺員很多。民營化不久，我因為工作上的不如意，託了關係由光鮮神氣的審查部調到冷僻的稽核處。雖然與她同事，但稽核們各跑各的，實際接觸的機會不多，不過總多了些機會更進一步瞭解她。她是個朗爽又正派的女人，也是位很好相處的同事。那年，我由三等襄理晉升二等襄理，隔年她由二等襄理晉升一等襄理。雖然小我八歲，但在合庫的職級她一直高我一階。

聰明的女人不會把自己的問題到處亂講，聰明的我也不會亂問。但我知道女人正常該提的子女與家庭如果日常上絕口不提，一定有問題。我猜想當年她自願到稽核處應該是婚姻出了狀況。失婚的女人有年幼的子女要照顧，在分行下班時間不定，有時會到八、九點，不方便照顧子女。當稽核不但可以準時下班，甚至可以提早下班。當然，她有把握或有向單位主管要求體諒她的難處，不排外地出差。

民國九十九年，稽核處已度過民營化稽核大量退休青黃不接的局面，開始又回復冷凍庫與貯藏室的功能。那年我被調出稽核處，派到分行，在我之前，她已先被財務管理部借重調過去當科長，此時她的子女應該也到高中以上階段，已不必她太多費心。隔年我在分行申請退休，就此離開了工作三十二年的合庫。

幾個月前有位同仁在臉書上po了一張出遊的照片，照片中有她，但我認不出來。她的臉竟然腫的像頭母豬。回想十八年前初次見到她的模樣，真讓人感概萬千。她小我八歲，那年虛五十三。

老頭是個聰明的老人，人生閱歷豐富，她現在這樣子我一看就知道是什麼問題。女人到了這年紀，開始進入更年期，大多數的女人會有一些不適的症狀，有些女人很輕微，甚至有些性福的女人根本毫無影響。大多數人需要補充荷爾蒙，嚴重不適以致影響正常生活的人，醫師除了開荷爾蒙以外，還會加開類固醇，大量服用類固醇就會變成月亮臉。

這時女人身體的外觀頂多增胖一成，但整個頭部和脖子會增胖三成以上，那模樣不會像月亮，就像豬八戒。會發生嚴重症狀的女人大多是缺乏性生活的女人，她們長期少了男性荷爾蒙的滋潤。

她雖然為人隨和好相處，甚至可以說是大眾型的人物，但她一直是個正派的女人，雖然失婚，但她不會和男同事勾搭。失婚後十幾年她應該都沒有性生活，在那之前，我想應該也是乏善可陳，如果她的男人頻於疼愛她，夫妻間很多事其實都好商量，她也不會失婚。

還好這症狀祇要過了更年期，停藥後會消失，但那時她將是一個老婦，她的青春和她的美麗已一去不回。更年期的這段時間裡，她就要以那個令男人倒胃口的模樣生活著，她是聰明人，她也會照鏡子，外表變成如此她應該會很難過。不管從前是不是美女，對一個女人來說這是非常殘酷的一件事。

她擁有碩士學歷，然而我想她自己應該不曉得問題出在哪裡，很多女人都不知道。

但是知道又如何？正派的女人，不管婚約存在與否都會維持著正派的形象與作風，她們不會向配偶低頭，當然更不會下賤的向男人求歡。諷剌的是正派的結果是讓自己變成一頭母豬。

當然，並不是每個沒性生活的女人都會如此，這和體質有關係。就像有些女人在結婚之前，每個月月經來前都會有嚴重的經痛，有些人如此，有些人不會。但婚後有了性生活，經痛的情形就會自然消失。更年期症狀其實和少女的經痛相妨。　

她現在應該升了副理，或者已經是經理了，但有什麼用！她的人生是個悲劇。做人，真的很難！大多數的人總不知道自己真正要什麼。

暮年的老頭看穿了人世間的虛偽，訝然發現大自然其實沒有道德，也沒有廉恥。老天爺賦予女人的任務就是繁殖，女人要達成天職就要不斷地交媾。

103.08.19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