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湳里：老頭談性

狒狒104.01.22攝於木柵動物園

由於交配生殖的利益，自然界大多數的雄性動物都有向母獸展示並炫耀自己的習性。公獸也會向同性炫耀自己擁有母獸喜歡的長處；甚至，直接了當向同性炫耀自己擁有的母獸，人類尤其如此。

公獸向同性炫耀自己的能力，是想讓競爭者知難而退。然而，人類男性間的炫耀祇會引來嫉妒和暗算。自然界的雄性以蠻力決勝負，然而人類的世界有著太多的陰暗面，嫉妒的男人除了明槍，更多的是卑鄙的暗箭。炫耀引來嫉妒的傷害對男人並沒有一點好處。

可惜，很多男人不懂這道理。很多男人都喜歡對朋友炫耀他的寵物。其實大家都知道，寵物通常都是花錢買來的，沒什麼好炫耀的。悲哀的是，可憐的老男人即使是虛情假意也沾沾自喜。有句歌詞說：不必天長地久，祇要曾經擁有。這話還真他媽的沒出息呢！

八、九年前厭倦了工作壓力，由合庫審查部請調稽核處，工作變得很輕鬆，每趟稽核回來總有一、兩天空檔。有天下午，一位和我一樣由審查部調過來的同事，也算長官，他高我一階，我是二襄，他是一襄，問我有沒空。五分鐘後，兩人坐上計程車，目的地是長安東路一家坐枱的KTV。同事的老相好下午生意清淡，call客去捧場。就坐後，他左擁右抱，不亦樂乎。我估計，同事身旁兩位小姐加起的歲數應該還比同事小。

我是俗人，喜歡直接了當、開門就要見山，這種有「格調」的打情駡俏，實在興趣缺缺。這種遊戱原本祇適合剩一張嘴的男男女女，如果一方是為了金錢虛偽應付，那更沒趣。沒多久，我就吵著要回辦公室。以後同事沒再找我，我們的交集剩下餐敘。

幾天後，晚上有個餐敘，下班後我在辦公室樓下等人，同事也在等人，那晚我們不是一伙的。不久，同事等的人來了，一位很清純的小妹妹，同事介紹是他女兒。沒經過大腦，我天真的問：真的嗎？他含笑摟著「女兒」離去。

幾個月後，另一位同事榮調到分行當副理，幾個朋友約好晚上在辦公室附近的餐廳給他慶賀兼薦行。那位左擁右抱的同事說他有事會晚點到。開席後一個小時，他來了，左擁右抱的進場。看到他的寵物，讓我嘴巴張的開開的，好久合不起來。他身旁並不是上次KTV的那兩位小姐，上次那兩隻寵物年紀大概二、三十。也不是那個清純的女兒。這次這兩隻小妖精濃妝艷抹的外表讓人很難判斷她們是否已滿十八，比起同事那個清純的「女兒」又小了很多。席間兩隻小妖精都叫那位同事「拔巴」，看來同事的戀童癖和父女情結很嚴重。

同事一個人照顧兩隻小妖精，難免左支右絀。當然，他對較較漂亮的一隻明顯較偏愛。於是有位見義勇為的同事立刻主動幫他打理另一隻，除了動口，也動手。沒多久，兩位同事差點沒當場翻臉。那晚過後，大半年的時間兩人沒講話。

以一個客觀公正的第三者來說，我認為：朋友妻，不可妻……祇能偷偷騎。男人宣示主權的範圍包括名下的所有女人，妻子、寵物和......婊子。不管是寵物，還是小婊子都是花錢帶出場的，就像老婆其實也是聘金和大餅換來的，偏偏有很多男人最喜歡挑戰別人的主權，對別人的女人下手。白目也帶著強烈挑釁味道的就是這種當著本主的面玩他的女人。

那陣子我和這群豬朋狗友常在一起，出手的那位同事有個很變態又惡劣的嗜好。他去情色場所最喜歡找沒在場朋友的老相好。那晚他出手，並不是貪小便宜，祇因酒喝多了，忍不住又想挑戰別人的女人。老男人並不見得有真本事，但就喜歡玩這種精神勝利的阿Ｑ遊戱。喜歡炫耀的男人最怕碰上這種攻擊性很強的朋友。其實會咬人的狗不叫，真正可怕的是「朋友妻偷偷騎」的朋友，但這種「公然侮辱」的朋友還是很令人很傷腦筋。

一、兩年後，一位分行的老經理娶媳婦，我和那位喜歡養寵物的同事都有收到帖子，那晚湊巧也坐在同一桌，我見到他的夫人，還有他真正的女兒，他們夫妻祇生一個女兒。他的夫人是個職業婦女，五十出頭，徐娘半老姿色不錯，也很得體。對我來說，這種女人牽來騎最有勁頭。我好奇，夫人知道不知道自己男人有到處養寵物的毛病。同事已年過半百，估量他已喪失真刀真槍對付女人的本事，到處養寵物祇是要掩飾自己已非男人的殘酷現實。如此表演可以騙過所有人，但在自己床頭人面前祇是笑話。

家父也是個喜歡養寵物的人，不像同事到處零買，家父喜歡包養。有本事的男人講究擁有，沒本事的男人因為變不出新花樣，不得不經常換人。家父是個有福氣的男人，大半輩子韻事不斷。他和我那位同事不一樣，每次祇養一隻，全心全力的照顧。家父晚婚，但沒影響他的精彩人生。

昭和三年（1928），家父自台中州商業職業學校畢業，十八歲的他一個人跑到日本人口中的滿州，到營口念海事專門學校。兩年後家父畢業，但他沒跑船，卻跑遍了帝國南方各占領地，主要在當年稱為安南的越南和中國華南的廣東、福建。日本人眼中他是台灣人，但在占領地土著眼中，他是日本人。我一直沒弄懂家父當年到底幹什麼，但他如魚得水，有錢，也有女人。

日本戰敗後身為獨子的他並沒回台灣，他和日本人一起回日本，很久之後，錢花光他才回台。我是長子，我和家父相差三十三歲。因為生的晚，我沒機會見識家父當年的風光，祇看到懂事以後家父的精彩人生。

回台後家父就和隔隣的家母結婚，家母等他等了十幾年，不輸給王寶圳。婚後夫妻兩人奉母北上謀生，在永豐餘紙業當個小職員。那陣子家父手頭沒什麼錢，變不出什麼花樣，那段日子家母做獨門生意，是她最性福的時光。

大約我七歲那年，家父一位同事車禍往生，不久家父收編了他的遺孀，這是我看到家父的第二個女人，第一個是家母。當時兩個女人同住在一個屋簷下，這段日子持續了四、五年。後來家父和那女人鬧翻，女人離開我家。往後家父的女人來來去去，一直沒斷過，頭兩個女人不用錢。後來，有年歲的家父開始喜歡用錢買年輕女人的青春。我一直不解，憑家父的條件實在不必如此。或許和他年齡相當的女人已讓他失去性趣，年輕的MM用錢比較快吧！

最後一個女人跟了家父十幾年，那女人長的很像早年電視女演員李靜美。家父喜歡豐滿、外型溫婉賢慧的女人，家父大她二十四歲。高中時期我見過那女人好幾次，老公獸忍不住總會向子獸炫耀他的能幹。我很守分寸，那個大我九歲的女人是阿姨。我讀大學以後，家父就沒再讓我看到那個女人。家父知道維安工作的重要。

家父也會帶著那個女人向親朋好友炫耀。然而小家父一歲的三叔公老把那女人當婊子，老喜歡吃人家的豆腐，這讓家父很不高興，私下裡我多次聽過家父抱怨。我和家父的個性全然不同，我內向寡言，家父外向活潑，我喜歡暴力，家父以和為貴。唯一遺傳自家父的是性力過人，還有越老越像的外貌。

家父在六十歲左右失去那個女人，應該是付不出生活費吧！那陣子家父常坐在書桌前發呆，被女人斷奶是件痛苦的事。

家父享壽八十一，最後二十年祇能守著家母過日子。包養寵物和零租開銷差很大，家父一輩子永遠入不敷出，最後還鬱鬱以終。這教訓對我很深刻。家父一輩子把賺來的錢都花在女人身上，他是個幸福的人，但童年對我來說是段拮据的苦日子。我一直以家父為鑒。103.08.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