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湳里：老頭談性

春秋淫亂史　一之三

春秋時代有一個奇怪的母子故事。後世弱智的假道學最喜歡說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所以偶而會拿這個故事來告訴世人，即使父母有錯，子女還是要孝順父母。然而他們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其實是......

事情發生在東周初年，西周末年發生了犬戎之亂，諸侯因為幽王無道，所以赴援的不多。當時在朝中擔任司徒的鄭伯友領著家兵力戰而死。周室東遷後，平王恤獎鄭伯友沒於王事，賜謚為桓。另外也把新都洛陽以南的河南地封給鄭國（黃河之南，鄭的封地原本在關中王畿附近，此時已陷入犬戎之手）。鄭世子姬突襲爵為伯，同時也被平王任為卿士。

姬突是鄭在東方建國的第一代君侯，死後謚稱鄭武公，他和周幽王一樣也娶申侯的女兒為夫人，夫人武姜生了寤生和段兩個兒子。不知什麼原因武姜在兩個親生兒子中特別偏心疼愛老二段。武公在世時武姜就一直吵著要武公改立段為世子，祇是武公沒答應。武公死後寤生即位為莊公，一心向著二兒子的武姜竟聳恿次子姬段密謀篡位，打算來個裡應外合幹掉大兒子姬寤生。然而她不知道大兒子姬寤生是個老奸巨猾、城府很深的角色，自小被溺愛的姬段根本不是對手，篡位失敗後姬段自殺。姬寤生把偏心的娘放逐到穎地。莊公當時對這個偏心的母親相當氣憤，當眾發誓不到黃泉母子不再相見。

史書說後來姬寤生後悔了，負責看管莊姜是穎地的小頭目穎考叔看出端倪，於是向姬寤生做個聰明的建議：在當地挖個地穴，祇要挖到泉水就算是黃泉，然後把武姜帶去關在地穴裡，姬寤生再去地室與武姜相見就不算違誓．寤生覺得這主意很好就照辦。

春秋左傳說：「公從之．公入而賦．大隧之中．其樂也融融．姜出而賦．大隧之外．其樂也洩洩．遂為母子如初．」這段話有意思，賦是高歌，大隧就是山洞，洩讀做易，辭海說是舒暢的樣子。

照心理學分析，從小不受母親疼愛的寤生對武姜除了恨以外，應該還有複雜的特殊情愫，那是愛恨交加的情感，男人對愈得不到的東西愈是感到興趣．聰明的皮條客穎考叔看出這點，於是幫這對母子牽線。事先穎考叔對武姜曉以大義，做娘的武姜也是個沒志氣的主兒，老公和疼愛的兒子都死了，剩下這個兒子不靠他要靠誰，既然做了太多對不起他的事又落到他手中，能不巴結他嗎？武姜知道女人巴結男人最好的方法，於是她在地室裡用肉體補償多年來的虧欠，讓姬寤生用他男性的器官狠狠的教訓了她，發洩了他心中的恨與愛。事後母子兩人都得到滿足，融融又洩洩的快樂，於是盡釋前嫌，武姜就被兒子迎回宮中每天晨昏定醒，朝夕孝順。在黑暗的地穴中母子兩人做了多少次的溝通沒人知道，回到宮中又做了什麼事也沒人敢講。

事後穎考叔被莊公升為大夫。但沒過多久，史稱奸雄的姬寤生還是叫人從背後放冷箭把他給射殺了，滅口嘛。

春秋左傳這段文章中還衍生了一句成語：「多行不義，必自斃。」莊公即位後，武姜一再出面向莊公施壓，要莊公把京城封給弟弟段。段除了擴張勢力，也展開收買人心的行動。鄭國首席大臣祭仲不曉得莊公的老謀深算，畢竟不管是殺弟，還是弒母都犯了儒家的大忌，所以莊公打算引蛇出洞，在大義上先站得住腳再動手。天真的祭仲看不過去，建議莊公早日剷除武姜和段的勢力。心有成竹的莊公回答說：「多行不義，必自斃，子姑待之。」

鄭莊公和娘親武姜在洞穴中的故事記載在春秋魯隱公元年，時當公元前七二二年。

兩千多年後日本也發生了類似的故事。日本戰國三雄最先出場的織田信長（1534－1582）幼年時就非常聰明，他深知父親多慾多子，當嫡長子風險很大，所以他裝瘋賣傻明哲保身，於是被不知情的領民稱為「尾張的笨蛋」。誰知父親一死，他立刻卸下偽裝，壓制群臣，迅速掌握大權。然而生母土田夫人和鄭武姜如出一轍，偏愛次子織田信行，再三幫著信行奪權篡位。被溺愛的織田信行當然鬥不過老奸計滑的信長，結局也和鄭莊公的故事一樣，織田信長殺弟囚母。

織田信長的故事和鄭莊公稍有不同，土田夫人的偏愛其實不能怪土田夫人。早年信長裝瘋賣傻讓母親對他徹底失望，所以才把希望放在二兒子身上。然而更令土田夫人痛恨的是，信長在父親信秀死後立刻接收父親所有的女人，竟沒有包括土田夫人，這更讓她恨的牙牙的，所以才一直幫著二兒子要打倒這個不孝子。後來信長殺了弟弟信行，像中國唐太宗一樣，也接收了弟弟的女人。事後信長有沒有想到應該也要「孝順」土田夫人，就不得而知了。然而有趣的是，土田夫人從此在日本史中消失，再沒交待她的下場。所以……或許有吧！（摘錄自拙作春秋淫亂史　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