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奧 之二
基督教舊約說人類出了伊甸園就知道羞恥,懂得遮羞。然而人們「知道」羞恥、「知道」是非善惡,並非就不做羞恥的事或不做惡事,而是懂得掩飾,也開始會說謊,這就是文明。人類是世上少數懂得說謊的生物,人類也擅於說謊。弱者說謊來掩飾自己,強者說謊來為自己遮羞,這是人類成為高等「生物」的主因。畢竟騙得過其他生物,人類得以生存;騙得過別人,可以讓自己「進步」。
中國號稱有五千年「文化」,也就是說中國人已經「文明」了五千年,擁有文化或文明是個讓人驕傲的事。
中國有皇帝始自秦始皇,然而在他之前也有等級不一的王。王或皇帝都有一大堆專屬的女人。一個男人擁有一大堆女人絕對應付不了。歷代的皇帝們嘴裡都嚷著修齊治平,心裡也都想著如何壯陽?如何禁錮女人?防止他的女人們耐不住飢渴,無恥地把那顆禁臠獻給別的男人享用。史書裡記載著很多皇帝都喜服「金石之藥」,變得脾氣暴燥,動不動就殺人。一個擁有無限權力的男人面對一大堆女人,努力的吃藥壯陽,旦旦而伐之,最後卻祇能望屄興嘆,慾火轉為虛火,當然會脾氣暴燥。歷史上皇帝服金石之藥最後都暴斃而亡,死的不明不白。史書難以啟齒的是他們其實是赤條條的死在女人身上,死的相當的不體面。其實這也是普天下男人的悲願,然而這是件逆天的奢望,當然,一定事與願違。
老天爺原本為人類安排的是多男侍一女、男女雜交的性,畢竟單單一個男人根本無法滿足女人,遑論一大堆女人。況且,歷史並不老實,當皇帝的男人口味其實都很重,他們大多男女通吃,很多皇帝還有男寵。備多力分,自然左支右絀,沒精盡人亡,也必然成了永垂不朽的性無能。然而世上的女人沒有一個是吃素的,即使尼姑也會偷人,女人在極度性飢渴下一定會不擇手段尋找發洩的「管道」。
有趣的是四、五千年來中國皇帝的後宮有的是原因不明的宮女刺殺皇帝事件。最有名的是明朝嘉靖皇帝的楊金英事件(也稱壬寅宮變,有空另文詳述)。永樂皇帝也曾被宮女行刺,事後牽連一千多名宮女被處死。東晉的白癡皇帝中似乎也有一個被宮女行刺過。宮女會甘冒個人凌遲、家族株連而刺殺皇帝,絕對是性無能的皇帝各種變態的把戲玩很大,玩的讓人受不了。其實中國的宮庭醜聞當然不會沒有,最多的是兩個女人對搞,或者是后妃宮女不顧身分、寡廉鮮恥地讓沒雞雞的太監搞,甚至人獸姦,然而這些事沒人敢講,這就是文明。有文明的民族懂的表面上滿嘴仁義道德,私底下男盜女娼;懂得口是心非,掩過飾非;也懂得捏造與虛構事實來污陷對手。所以中國少有宮庭秘聞,祇有商紂、夏桀完全雷同的酒池肉林與寵美女。隋煬的事蹟雖被發揚光大,主體架構還是不脫酒池肉林、美女如雲。
相較之下,小國寡民的日本就比就老實也單純。長達二百六十五年(1603-1867)的德川幕府,被稱做大奧的將軍後宮就較透明,也有不少精彩演出。以下是歷史有名的「繪島生島事件」:
公元1714年(中御門天皇正德四年)初,德川幕府七代將軍家繼在位,將軍生母月光院派她的親信,大奧總管(官稱叫「御年寄」,編制上有七名)繪島代表她出城前往增上寺去祭拜上代將軍德川家宣。
月光院是家宣的側室,家宣死後以將軍生母的身分執掌大權。家宣死後葬在增上寺。增上寺也在江戶,出城是出皇城,也就是出大奧。這年月光院虛三十,繪島虛三十四,德川家繼(1709-1716)虛六歲。
繪島參拜後,並沒有立即回城,她接受御用吳服商後藤縫殿助的招待,到芝居町「山村座」觀賞由當紅歌舞伎藝人生島新五郎擔綱的歌舞伎表演(老頭註:日語「芝居」漢譯為劇場,山村座是一間歌舞伎劇場)。事情到此還算正常。
將軍的江戶城,包括大奧是個大消費地,當上御用商不但可以有很大的利潤,而且能增加名氣和地位,甚至還能結交權貴、官商勾結。所以江戶城的大商賈都極力地巴結幕臣與大奧女官,以便能成為御用商。已成御用商的更要極力拉關係鞏固地位。
表演完畢,生島新五郎在茶屋設宴招待繪島。生島新五郎(1671-1743)是當紅男藝人,那年虛四十四。所謂「生島新五郎在茶屋設宴招待繪島」,極可能是吳服商後藤縫殿助幕後主導,生島祇是出人出面。問題是生島如何「招待」繪島?
被生島一番招待的繪島回到大奧時已過了七之口的關閉時間,雖然侍從表明繪島的身份要求通融,但七之口的守衛依然不予放行,以致事情鬧大。
當時大奧由月光院掌權,政事上由和她關係密切的將軍側用人間部詮房把持。然而以德川家宣御台所(正室)天英院為中心的勢力則與之爭權。天英院一方認為,扳倒作為月光院左右手的繪島,是打擊月光院的絕佳方法。於是和此事有關的所有人都受到徹底調查,接連揭發更多大奧風紀混亂之事。於是月光院垮台。奪權成功的天英院為了不讓醜聞外洩,藉本案處分了一干人等,卻沒擴大事端。最後以繪島「與生島私通」、「怠忽職守」、「接受商人賄賂」等罪名判了死刑。此事牽連甚廣,繪島的兄長白井平右衛門受連坐被判切腹,大奧御醫奧山交竹院被流放御藏島,與繪島有關的御用商人、浮世繪畫師等等皆成為罪人,估計最終受處分人數約1300人。此外,江戶所有芝居小屋(劇場)被下令遷至淺草聖天町(猿若町)。然而事件的當事人繪島卻經月光院求情,改為流放高遠藩長野縣,男主角生島新五郎流放三宅島。
此事以後,天英院一方勢力掌握了大奧與幕政。翌年小將軍家繼莫明的死了。年僅的九歲家繼當然無嗣,天英院推舉紀州家的德川吉宗繼任第八代將軍。所以也有一說指整件事其實是天英院聯合幕臣和譜代大名為奪權而捏造的冤案。然而老頭認為,大奧女官的淫亂應是實情,天英院如未握有實證,無法逼迫月光院放棄權力,所以雖是權力鬥爭,但不算「冤案」。
日語「繪」和「江」讀音相同,事件後所有的官文書將繪島一律改為江島,不知是何用意。
繪島生島事件後來成為歌舞伎和長唄的題材,在歌舞伎表演中甚至有繪島偷運生島進入大奧偷歡的情節。文學作品也不乏以此為主題者,例如:童門冬二:《大奧追放──異聞吉宗與繪島》,集英社。舟橋聖一:《繪島生島》,新潮社。杉本苑子:《繪島疑獄》有關大奧的電視劇亦有描述此事。2006年12月23日公映的電影《大奧》則是專以此事為題材。
相關人物簡介:
德川家宣
德川家宣(1662~1712,享年五十一),母親是綱重側室御保良(長昌院),乳名虎松,元服後的初名綱豐,繼位將軍後再改名家宣。德川幕府第六代將軍。三代將軍德川家光之孫、甲府宰相德川綱重的長子、四代將軍德川家綱、五代將軍德川綱吉之侄,在位僅3年(1709-1712),卻顯露出明君的氣派。與其子第七代將軍德川家繼在位時期並稱為正德之治(老頭插嘴:這是史家的胡扯,老淫棍和小鬼頭能治啥)。正室是近衛基熙的女兒熙子(家宣死後為尼,改稱天英院),與正、側室共生有五男一女。
妻妾
正室:天英院 近衛熙子 (1666-1741,小家宣四歲,家宣死後又活了二十九年),父為近衛基熙,母親為後水尾天皇皇女品宮常子內親王。
側室:本光院 ( ? -1710)比家宣早死近兩年。
側室:法心院 (1682-1766,小家宣二十歲,家宣死後又活了四十年)大奧名號:御古牟之方。
側室:月光院 (1685-1752,小家宣二十三歲,家宣死後又活了五十四年)大奧名號:御喜世之方。
側室:蓮淨院 (1696-1772,小家宣三十四歲,家宣死後又活了六十年)大奧名號:御須免之方。
老頭插嘴:除早逝的本光院外,對天英院大力支持而繼位的八代將軍德川吉宗(1684-1751)而言,以上幾位都是活寶貝,是否有曖昧,難說。
子女
長女:豐姫(早夭,母近衛熙子)
長子:夢月院(出生即夭折,母近衛熙子)
次子:家千代(早夭,母御古牟之方)
三子:大五郎(早夭,御須免之方)
四子:德川家繼(七代將軍,母御喜世之方)
五子:虎吉(早夭,母御須免之方)
月光院
月光院(1685-1752),六代將軍家宣之側室,七代將軍德川家繼的生母,本名勝田輝子。家宣在世時名號為御喜世(お喜世の方)。家宣死後為尼,法號月光院。父親是原加賀藩士,淺草唯念寺的住持勝田玄哲(另說為町中的醫師勝田壽迪),母親是和田治左衛門的女兒。
喜世先後出仕於京極氏、戶澤氏。後來被四代將軍德川家綱的乳母矢島局的養子矢島治太夫收養成為養女。寶永元年時(1704,虛二十),出仕到甲府德川家櫻田御殿(甲府藩主後宮),成為家主綱豐(後來的家宣)的女人。
不久喜世開始受到綱豐的寵愛。之後過沒多久,五代將軍德川綱吉在沒有子嗣的情形下,收綱豐為養嗣子。成為將軍家繼承人的綱豐改名家宣,遷到江戶城的西之丸(江戶城內,將軍繼承人或上代將軍的住所)。
寶永6年(1709),德川綱吉去世,家宣成為六代將軍。同年7月,喜世生下一名男嬰,初名鍋松,即日後是的家繼。在大奧的時候,喜世也被稱為「左京局」。此時,家宣另一側室御須免之方也受寵,也生了一個叫大五郎的孩子。大五郎的年紀大鍋松一歲,大五郎與鍋松都是第七代將軍候選人。
為了固寵,也為了兒子可以繼承將軍之位,喜世和須免兩人在大奧展開激烈的爭鬥爭。聰明的喜世勾結了家宣的心腹間部詮房,極力想讓宣選定鍋松為繼承人。
寶永7年(1710年),三歲的大五郎突然去世,二歲的鍋松成了家宣此時唯一的男嗣。不僅大奧,江戶城裡裡多多有很多人傳論著這是於喜世與間部論房的計謀。然而,年輕的須免受寵如故,隔年(1711)須免又生下一個兒子虎吉,可是虎吉也沒活幾個就夭折。正德2年(1712)10月家宣去世,享年五十一歲。喜世獲得全面勝利。削髮後的她法號「月光院」以將軍生母的身分掌管大奧,也左右幕政。正德3年(1713),五歲的家繼在江戶城內接受朝廷將軍宣下的儀式。月光院被賜予從三位。
據說家繼曾經看過月光院和間部詮房密會,而這也在大奧中傳了開來。也說人說,詮房其實才是真正的將軍,因為在當時詮房握有幕府的實權。而也有人說月光院和間部詮房,早在櫻田御殿的時代就已經開始了。月光院和詮房的之間的姦情傳聞也使得大奧的風紀逐漸混亂。
正德4年(1714),月光院派她的左右手大奧御年寄繪島出城參拜,繪島和歌舞伎役者生島新五郎陷入醜聞,全案後世史家稱為「繪島生島事件」。這事件讓月光院的勢力大受打擊。
享保元年(1716),家繼因為小感冒而去世,得年僅八歲。紀伊德川家的德川吉宗被選為第八代將軍。然而吉宗的時代,月光院並未被逐出大奧,小吉宗一歲的月光院(此時三十二歲),似乎比大吉宗十八歲的天英院(此時五十一歲)更得新將軍的寵愛。
延享2年(1745)五十二歲的吉宗時決定引退,由於吉宗的長子家重的資質、能力都比吉宗次子田安宗武來的差,因此月光院又做出錯誤的抉擇,她押寶在宗武身上,大力支持宗武繼承為第九代將軍,孰不知老謀深算的吉宗寧可要個庸材,也不要個有才幹的繼承人。雖然前半輩子的對手天英院已在四年前死去,月光院在新的政爭裡又輸了。寶曆元年(1751),吉宗去世,享年六十八歲。翌年的寶曆2年(1752),六十八歲的月光院逝世。
繪島
繪島(1681-1741,享年61),本名「美代」(はみよ),德川幕府七代將軍德川家繼時的大奧御年寄。繪島生島事件的中心人物、被判流放後改稱江島。
繪島出生於三河國,成長於江戶。父親為甲府藩士疋田彥四郎,母親在其父死後再婚,她成為白井平右衛門久俊的養女。她先出仕尾張德川家,後進入甲府德川家,家主德川綱豐(後來的6代將軍家宣)時任櫻田御殿之女官,擔任側室御喜世之方(後來的月光院 1685-1752)的近身侍女。德川家宣就任將軍後,繪島隨御喜世之方進入大奧。
德川家宣去世後,月光院所生的德川家繼就任第7代將軍。繪島因為深得月光院信任,在大奧中擔任御年寄的高職。然而隔年(1714)2月即發生「繪島生島事件」,繪島最後被判流放高遠藩長野縣,時年虛34。後來8代將軍德川吉宗宣佈赦免眾多因此事定罪的人,繪島卻始終沒有獲赦,在流放地終老。1741年去世,享年61歲。
生島新五郎
生島新五郎(1671-1743,享壽七十),江戶時代中期的歌舞伎藝人,繪島生島事件的中心人物。生島出生於大坂,1684年以野田藏之丞的名字開始在「山村座」舞台演出。1691年改名生島新五郎,是當時有名的歌舞伎藝人。1714年2月26日(正德4年1月12日),大奧御年寄繪島參拜增上寺後,歸程中觀賞生島新五郎的表演,表演後生島新五郎宴請繪島。此事後來變成「繪島生島事件」,二人的會面亦被指是幽會私通。結果四十四歲的生島新五郎被流放三宅島,「山村座」舞台也受牽連被廢止。1742年2月獲八代將軍德川吉宗赦免返回江戶。然而他在翌年於小網町去世,享年73歲。然而令人疑惑的是生島的墓所卻位於三宅島。是生島對住了近三十年的流放孤島有感情,還是生島其實跟本沒被釋放?
以下是近人茂林美耶女士對繪島生島事件的說法,大伙還有興趣,不妨參考一看。
故事 寫給所有人的歷史 四月 28, 2016
107.09.09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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