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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C中文網 2020年7月4日

美國華人激辯“黑人的命也是命”背後的代際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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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C中文駐美記者馮兆音

 

美國華人社區近期熱議“黑人的命也是命”運動,來自中國的第一代移民與其在美國出生成長的子女,就種族議題展開一場艱困而難得的代際對話。

 

20歲的華裔美國人黃艾琳(Eileen Huang)在微信上發表的第一篇中文文章,就獲得了超過25萬的瀏覽量。

 

“我預料到它會引起爭議,但沒想到反響會如此之大,”黃艾琳對BBC說。

 

這位耶魯大學英語系的大三學生6月1日發表了一封公開信,宣告“我們和非裔站在一起”,從非裔美國人喬治·佛洛伊德之死出發,指出亞裔美國人社區中“盛行的對非裔歧視和敵對態度”。

 

這封公開信的收信對像是一個約400萬人的群體:美國的華人社區。

 

黃艾琳認為,如果華裔社區對非裔遭受的“系統性種族主義”置身事外,那形同共謀者。

 

“我無法保持沉默。”她以英文寫作公開信,由朋友翻譯成中文,發表在微信公眾號“美國華人”上。她希望利用微信這個能夠觸及大量華裔移民的平台,“把這個話題介紹給年長的一代,將他們帶進這場對話中。”

 

黃艾琳在文中寫道,佛洛伊德的遭遇將繼續發生在華裔和所有少數族裔身上,除非人們打破沉默。“沉默從未保護過、也永遠不會保護我們。”公開信由20多位與她年齡相仿的華裔青年共同簽署。

 

文章發表後,憤怒的信息如潮水般湧向了黃艾琳的社交媒體賬號。有人稱她為“華裔美國人社區的恥辱”,亦有人批評她“把父母一代稱為種族主義者”,是“拾人牙慧”與“幼稚”的行為。

 

代際差異

 

激烈的回應背後,是華裔美國人對“黑人的命也是命”運動認知的巨大代際差異。

 

在美國土生土長的年輕一代與非裔一道控訴充斥歧視的製度,而他們從中國移民到美國的父母一輩當中,不少人對這個運動持保留或反對意見,甚至有人將它比作中國的文化大革命。

 

43歲的第一代移民凌飛就是批評者之一。讀完該信,他覺得骨鯁在喉,第二天就在個人的微信公眾號以筆名凌飛發文回應。

 

這篇名為《我們和美國民眾站在一起——回耶魯華裔學生“和非裔站在一起”公開信》的文章,短短幾日內就獲得了約30萬的點擊量。

 

凌飛對BBC說,這是因為他的回信激起了華人家長的普遍共鳴。

 

文中寫道,黃艾琳對針對亞裔的“無理打壓”視而不見,卻同情心爆棚支持“並非弱勢”的非裔。“她政治正確、居高臨下,沒有體諒到亞裔父母的辛苦,”凌飛受訪時說。

 

他認為,佛洛伊德“罪不致死”,案中警察過度使用暴力,但他不同意部分示威者削減警務資金的訴求,亦否認美國存在針對非裔的“系統性歧視”。

 

“'過度政治正確'、'身份政治'才是對非裔的逆向歧視,”凌飛說。

 

兩封立場對立鮮明的公開信各有支持者,在美國華人之間一石激起千層浪,揭示華裔社區關於種族問題的代際斷層。

 

兩代人之間的巨大認知差異從何而來?

 

凌飛將這歸結為美國校園“顛倒黑白”的“左派教育”,黃艾琳則認為第一代移民對非裔美國人的歷史沒有深入理解,抱持“模範少數族裔”迷思,自以為比其他少數族裔高人一等。

 

黃艾琳在新澤西州蒙茅斯縣出生長大,當地是美國收入最高的縣之一,超過八成人口是白人。她的父母皆為電信工程師,兩人是在90年代從中國移居到美國的知識分子。

 

黃艾琳說,她從小到大經歷了不少來自他人隱晦的種族歧視,例如“你真正的家鄉是哪裡?”、“你的英語講得真好”等把族裔與國籍混為一談的言論。在新冠疫情期間,亞裔美國人遭遇騷擾的案件頻發,她也曾被投以異樣的眼光。

 

這樣的成長經歷讓黃艾琳相信,華人與其他少數族裔都是有色人種,都可能成為美國種族歧視的受害者。

 

黃艾琳出生的那年,福州人凌飛從中國移居美國,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來美國討生活”。

 

“美國對我衝擊很大的,一下飛機,覺得之前被灌輸的知識都被顛覆了。”

 

剛抵美時,他在田納西州工作,還記得當地淳樸真誠的“紅脖子”白人邀他一起過感恩節,又二話不說把車借給他學習駕駛。

 

如今,他在與黃艾琳家鄉隔灣相望的紐約布魯克林經營電腦維修生意。不時會有非裔顧客上門光顧,主顧間從沒鬧過矛盾,但凌飛坦承,他並沒結識關係親密的非裔朋友。

 

移居美國多年來,凌飛一直對美國政治不感興趣。“兩年前,如果你問我,代表我的參眾議員是誰,我都搞不清楚。”

 

不過,一雙正在讀中學的兒女,導向了凌飛政治取向的重大轉折。

 

2018年6月,紐約市長白思豪(Bill de Blasio)提出當地頂尖高中的新入學標準,取消入學選拔考試,轉而按統一比例錄取各初中的尖子學生。此舉將減少亞裔學生入學名額,隨即引起華裔社區的強烈反彈。華人家長指責,這一提案打著“種族多元化”的幌子打壓亞裔。

 

“現在不是機會平等,而是結果平等。”凌飛認為,這違反了有勞有得、按勞分配的“美國精神”。

 

他並不認為非裔在美國遭受系統性歧視,“華人才是受到很多歧視,小孩入學不平等。”

 

凌飛認為,提倡種族多元化、給予非裔優待的政策才是以膚色分人的“逆向歧視”。

 

與凌飛產生了同樣思想變化的第一代移民並不在少數。

 

來自中國的移民人數近20年來大幅上漲,他們視子女教育為重中之重,認為美國教育平權運動打擊華裔利益,這個議題也使他們在政治上逐漸“右轉”。

 

關注美國種族問題的青年學者、哥倫比亞大學政治學系博士林垚表示,第一代移民因語言原因,較少閱讀英文資訊,依賴充斥虛假信息的中文自媒體信息環境。

 

由於來自族裔構成高度同質化的東亞社會,他們大多未接受過多元族裔社會的系統式教育。“主體民族沒有感覺過被歧視,對外界的想像也是單一化的,缺少不同族群互動的切身體驗,”林垚對BBC說。

 

相較之下, 像黃艾琳這樣的ABC(生在美國的華人)從小對非裔民權歷史耳濡目染。他們中許多人曾因膚色而遭遇歧視,更願意與其他有色人種站在一起,對抗他們眼中“白人至上”的製度。

 

許多華裔青年在新冠疫情中聽聞甚至親歷針對亞裔的騷擾,對非裔的遭遇更加感同身受,紛紛加入維權抗議行列。

 

亞裔與非裔錯綜複雜的關係

跟千千萬萬的美國人一樣,黃艾琳最初從社交媒體上看到佛洛伊德被捕期間被壓頸的視頻。“那個畫面令人髮指,難以忘懷,”她形容。

 

她還立即留意到,事發當時有一名亞裔警官在場。

 

在佛洛伊德呼救的過程中,34歲的苗族警官陶·邵(Tou Thao)站在警察同僚與旁觀人群之間維持秩序。

 

路人們高喊“放開他吧,他說他喘不上氣了”、“測一測他的脈搏吧!”但陶·邵並未上前查看佛洛伊德的狀態,顯得事不關己。

 

陶·邵冷眼旁觀的姿態,彷彿是美國亞裔與非裔複雜關係的一個縮影。

 

歷史上,亞裔與非裔曾在美國民權運動中多番攜手同行。

 

1982年,美國汽車工業重鎮底特律遭受日產車崛起打擊,華人青年陳果仁(Vincent Chin)被誤認為日裔,遭白人汽車工人毆打致死。兇手最終被輕判,免受牢獄之災。當年,多名非裔民權領袖聲援亞裔族群,為陳果仁謀求公義。

 

更早之前,華裔民權運動家陳玉平(Grace Lee Boggs)自50年代起就與非裔丈夫詹姆斯·博格斯(James Boggs)在底特律推動草根運動,兩人畢生致力於種族和性別平權。

 

而在佛洛依德被殺的明尼阿波利斯,亞裔和非裔也曾並肩對抗警察濫用暴力。

 

在2006年,一名名為李方(Fong Lee,音譯)的苗族青年被警察槍殺,非裔維權人士立即向李方遺屬伸出援手。“他們是最大聲支持我們的人,”李方的姐姐李雙(Shoua Lee,音譯)對BBC說。

 

然而,這兩個美國少數族裔之間也曾多次分庭抗禮,甚至爆發流血衝突。

 

在1992年的洛杉磯,四名被控“使用過當武力”的白人警察被無罪釋放,引發連日暴動搶掠,亞洲移民經營的商店亦被波及。韓國城社區店主與15歲的黑人女孩發生肢體衝突後,開槍將其擊斃,導致當地非裔與亞裔關係緊張。

 

暴亂的導火索本是白人警官與黑人民眾間的衝突,當年許多媒體卻以非裔與亞裔衝突蓋棺定論。

 

在2014年的梁彼得案中,華裔與非裔多年來暗流湧動的矛盾浮上水面。

 

紐約華裔警察梁彼得在巡邏時,開槍誤中非裔青年格利(Akai Gurley)並致其死亡。事發時入職不到兩年、人稱“菜鳥警察”的梁彼得被控二級誤殺、瀆職等罪名,華裔社區對此嘩然激憤,組織前所未見的大規模示威。非裔社區亦上街抗議,雙方人馬一度在紐約街頭對峙。

 

“縱觀歷史,一直有人企圖離間亞裔和非裔群體,這種策略鼓動我們相互攻擊,而不是推翻我們都面臨的共同壓迫:白人至上的製度,”明尼蘇達州的亞裔美國人聯盟近期在一份聲明中寫道。

 

林垚認為,數十年來,以白人為主要受眾的美國主流文化敘事塑造了亞裔與非裔的刻板形象,亦導致雙方視對方為異己。

 

在主流敘事中,非裔的形像是好吃懶做,這掩蓋了他們在社會底層掙扎的苦痛,亦造就了某些亞裔對非裔的負面印象。

 

另一方面,亞裔則被塑造成“永遠的外國人”、自私沉默的“啞裔”、勤勤懇懇不鬧事的“模範少數族裔”。在美國“黑與白”的主流種族辯論當中,部分亞裔也常感覺受到雙重歧視的夾擊,難以就族裔問題置喙。

 

辯論之後,兩代人的對話持續

 

華裔美國人的平均收入在美國各族裔中名列前茅,但他們長期被認為參與政治熱情低下,只顧埋頭苦幹。

 

林垚說,來自中國的移民大多對政治運動有不快回憶,導致“'政治這個渾水不要去趟'這類想法在華裔當中很突出。”

 

不過,沉默不再是凌飛的選擇。自兩年前起,他參與了不下20場抗議教育平權活動,開始密切關注本地政治。

 

今年初,他註冊了名為“吹號角的凌飛”的微信公眾號,頻繁發文評論美國社會問題。“我是特別普通的小市民,只是看不過眼來發聲,”他說。

 

跟許多華裔美國人家庭一樣,黃艾琳的父母通常用中文與她對話,她則是以英文回應。

 

她說,與父母談論種族歧視問題一向“十分艱難”,這其中有語言障礙,還有兩代人的認知差異。“但我非常堅持不懈,常常主動提及這個話題。”

 

令黃艾琳欣慰的是,兩代人艱困的溝通並非勞而無功。這一回,父母站在了她這一邊,贊同她在公開信中的觀點。

 

不過,黃艾琳對凌飛的的回信並不信服,對其在心中稱她為“孩子”尤為反感。“我不是一個孩子,”她希望,對話是平等開放的。

 

每週,凌飛都會設固定時間與他真正的孩子交流對時事的看法。女兒曾就“黑人的命也是命”運動與他辯論,凌飛並不對此反感。不過他堅持,“華一代”必須持續教育下一代“保守主義思想”。

 

華裔社區內的族裔對話,還以另一種形式在街頭上演。一群成長在中國、生活在美國的志願者致力充當兩代華裔美國人溝通的橋樑。

 

在紐約生活的律師和女權運動家梁曉雯組織了一批志願者,他們週末在法拉盛、曼哈頓唐人街結伴掃街,挨家挨戶拜訪華人商家,試圖說服其在店內張貼支持非裔平權的中英文海報。28歲的梁曉雯在中國長大,4年前赴美留學。

 

佛洛伊德之死引發全美示威後,她看到網絡上流傳的一個視頻,當中一名紐約華人向和平示威的非裔高喊“滾出唐人街”。“我覺得很痛心,”她說,自此萌生了組織這一活動的想法。

 

對於彌合華裔社區兩代人的種族認知差距,梁曉雯說,像她有中美兩國經驗的人,有得天獨厚的優勢。

 

“我們關心美國的社會議題,也有在中國成長的背景,明白為什麼在中國的語境下,示威為何令人反感。”

 

在志願活動的第一天,就有40名華人店家與路人同意公開表達支持,活動也漸漸向北美其他主要城市擴散。梁曉雯希望,這將在各地唐人街形成支持非裔維權的氛圍。

 

他們派發的一款海報上印有代表亞裔和非裔、膚色一深一淺的兩隻拳頭,上面寫著:“支持黑人就是支持亞裔”。



老頭的話:

 

台灣的官爺常被人說「換了屁股就換腦袋」,其實年紀經歷環境與背景的確會影響並改變一個人的思想與認知。

 

愚蠢的年輕人總會有天真且幼稚的思想,只有吃了虧經歷過挫傷才會體認現實的殘酷。

 

他們同情黑奴的後代受到「不公」的對待,卻沒想到即使自己祖上三代就已歸化美利堅,身上的膚色將讓他 (她) 永遠是二等公民。美國籍讓他 (她) 誤以為自己真的是美國人,美式教育的洗腦讓他 (她) 不知道印地安被白人滅族的屠殺,更不知道早年華工的血淚。當然也不知道日本偷襲珍珠港後,在美日人,不管是日僑還是日裔美人都被關進集中營。

 

更悲哀的是他 (她) 們不知道如今美國視中國為頭號敵人,而他 (她) 們的血脈是永遠改變不了的。只要中美衝突進一步惡化,到時這些悲天憫人的假美國人就會知道,不管白人還是黑人都不是吃素的。

 

109.07.05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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