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湳里：老頭談性

聊齋卷三的「伏狐」是一篇有趣的故事，這是兩個類似的小短篇加在一起的合輯。兩篇故事其實講的是同一件事：蒲松齡認為女人像狐狸，男人唯有性力超強才能治服女人。以下就是那兩個小故事的白話譯文：

之一

有位翰林被狐狸精纏住，身子被掏乾，人也病倒，狐狸卻還是糾纏不放。翰林公請了不少道士、和尚來作法除妖都沒用。於是翰林公祇好請假離京回鄉，以為這樣可以避開狐狸精的糾纏。誰知翰林公走到那裡，狐狸精還是跟到那裡，不分日夜都來需索，翰林公又怕又無奈，身體一天一天的衰弱，但也想不出好辦法。

有一天，來了個搖鈴的走方郎中，自稱可以抓妖降狐。翰林公很高興就請他來治病。郎中看診後，接著就開藥給翰林公吃。翰林公一看，那藥竟然是壯陽藥。郎中要他馬上吃了，立刻進房與狐狸辦事。狐狸看到翰林公自投羅網十分高興，立刻寬衣解帶開始辦事。

誰知服過壯陽藥的翰林公神勇無比，銳不可當。沒多久，狐狸精就受不了，再三哀求停止。翰林公想：以前我要停，妳還不是再三需索，這回哪容妳喊暫停。於是又是一番埋頭苦幹，翰林公越戰越勇，狐狸想逃，但身子被緊緊地壓在男人身下，推也推不開，跑也跑不掉，祇能一直慘叫。後來狐狸的叫聲漸漸小了，最後停了。翰林公一看，身下的美女已經死了，現出了狐狸的模樣。

老頭忍不住插嘴：幾千年來，男人一直追求著傳說中的持久不洩夜御數女的壯陽藥，還有讓女人一吃就自動寬衣解帶的春藥。然而這祇是魯蛇的夢。中國人在這方面用力最深，中醫唯一嬴過西醫的就在壯陽與補腎，遺憾的是金鎗不倒和貞女變淫女祇純在小說與騙子口中。

之二

從前我們鄉裡有個秀才，天生異秉，有付常人所無的大傢私，常常得意的對人說，他這輩子還沒遇上對手，可以好好幹上一場活。

某次秀才投宿在一間荒廢的空屋，左右四周都沒有鄰居。晚上屋子裡突然出現一位美女，也沒看到門開，人就已經出現在屋內裡。秀才心想這女人一定是狐狸。於是逢場作戲，兩人誰也不必挑逗誰，一下子就進入狀況，馬上開始幹活。

女人的裙褲剛才脫下，性急的秀才就一挺而入。狐狸感到剌痛，哀哀大叫，還好這時身子還沒被壓住，女人顧不得羞恥，赤身露體光溜溜地從窗戶縱身跳出去，一溜煙的跑了。沒盡性的秀才對著窗外再三哀求她回來，但狐精己跑的不見踪影了。

文末蒲老頭贊嘆秀才真是對付狐狸的猛將！可以掛牌以驅狐為業。

故事裡的狐狸受不了有耐力、有戰力的男人，或有一付大傢私的男人。可想而知，蒲氏故事裡的狐狸不是真狐狸，真正的妖精有法力、善採補，不會如此不濟。蒲氏說的其實是女人，無能的老男人把有性需求的女人貶為狐狸精。他無力對付，但他幻想有付好傢私可以教訓女人。或者，有種金鎗不倒的壯陽藥可以把女人擺平……讓淫女現出羞恥的原形。這是個齷齪的男人，難怪他會屢考不中。不過，他不小心卻說出了男人的悲哀。

蒲松齡小傳：

蒲松齡（1640-1715）是明末清初的人物，出身小商人家庭。蒲氏在山東淄川算是世家，但到他父親蒲槃時家道已漸中落，蒲槃先後娶妻孫氏、董氏、李氏（注意：並非三妻，是前後共娶了三次，留存文獻並未敘及蒲槃是休妻再娶或妻死再娶。由蒲松齡的言行經歷可知蒲家男人的性力並不好，歷史對蒲松齡的家庭亦甚少著墨），蒲松齡為董氏子。蒲松齡十九歲參加縣府的考試，縣、府、道試均被取第一名，考中秀才。然而往後的歲月裡，蒲氏在場中卻極不得志，鄉試屢不中，四十六歲才被補為廩膳生（秀才中的優異者，按月可領國家米糧），七十一歲被補為貢生（資深秀才，有任縣官或教官的資格）。終其一生未曾中舉。

明清鄉試三年舉辦一次，蒲松齡一生總計參加過十七次鄉試，次次落榜。

考中秀才的隔年，蒲松齡開始對鬼怪故事感興趣，四十歲完成聊齋誌異，全書共有十二卷，四百九十餘篇。此書在蒲松齡生前並未刊刻流傳，僅在同儕間傳抄，蒲氏幾度改易原稿，直至死前仍有增添。

有趣的是，歷史留下蒲父的名字，還有他三娶的紀錄，但不管是野史，還是筆記卻從不曾提起蒲松齡的家庭狀況，我們無從得知蒲松齡的妻子是何許人，生了幾男幾女。唯一的資料是蒲氏死後，聊齋手稿由長子世代傳存，但長子的名字也未流傳於世。

伏狐原文

太史某，為狐所魅，病瘠。符禳既窮，乃乞假歸，冀可逃避。太史行，而狐從之。大懼，無所為謀。一日，止於涿門外，有鈴醫，自言能伏狐。太史延之入。投以藥，則房中術也。促令服訖，入與狐交，銳不可當。狐辟易，哀而求罷；不聽，進益勇。狐展轉營脫，苦不得去。移時無聲，視之，現狐形而斃矣。

昔余鄉某生者，素有嫪毐之目，自言生平未得一快意。夜宿孤館，四無鄰。忽有奔女，扉未啟而已入；心知其狐，亦欣然樂就狎之。衿襦甫解，貫革直入。狐驚痛，啼聲吱然，如鷹脫韝，穿窗而出。某猶望窗外作狎暱聲，哀喚之，冀其復回，而已寂然矣。此真討狐之猛將也！宜榜門驅狐，可以為業。102.11.01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