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湳里：老頭談性

育雛、護幼是所有生物的天性。

當年初為人父母時，夫妻倆都還是合庫的低階職員，每天為生活奔波，也不覺得累。倒是多年後回想起來，總覺得心酸。

自己的童年成長於匱乏的年代，我不想讓子女像當年自己一樣。

小孩就學後，也曾像大家一樣，希望將來兒女成家立業，光祖耀宗。

過一陣子，覺得其實也不見得要多顯耀，祇要平凡地結婚生子，讓我們夫妻的基因傳下去，有人叫我倆阿公阿嬤就好，

兒女的學業沒讓我操心過。

兒子天賦好，國高中時整天玩電玩，建中畢業祇考上中興。兒子從來沒補習過，打電玩的時間都不夠，哪有時間補習。

我不是個喜歡「管」人的人，也不是擅於管人的人，在職場上如此，對兒女亦是如此。

我看過很多喜歡管人的人大多是假道學，自己都管不好，自己都不見得做得到，卻對別人再三要求，不是假道學是什麼？

女兒資質平庸，永春高中，淡江日文，交換學生到日本千葉讀了一年。

我不讓她補習，她的資質再補也沒用，就是私立大學的料。倒是高中時課後讓她學過好一陣子的水彩畫，那時當爹的晚上都得接送。現在家裡還有幾幅當年她參展的大作。然而她的興趣都是一陣子，現在她沒畫了。

小女個性單純、倔強，像阿芬；偏偏頭腦不好，總是分不出是非輕重，讓做父親的很無奈。

從小她就怕我講她，也不喜歡被念，一說她就哭給你看，她和阿芬都不是個講理的人。

那年一個人去日本留學，實在很不捨。過年時兩老為她專程去東京旅遊，在台灣幫她報個名，約好在旅館碰頭一起走行程，誰知她自己摸到成田機場來找我們。行程結束，我們要搭機回台，最後一天自由活動，那個早上我送她去搭地鐵轉新幹線回千葉。

她自己又背又提兩大包行李，我幫她拿了兩件行李，這是她要我們從台灣帶來的。分手時看一個四十幾公斤的小女生帶著五、六件行李爬上樓梯，小女個性很獨立。

頭腦好的兒子很龜毛，頭腦不好的女兒卻很獨立，實在令人很擔心。但這是我們家的基因。兒子像我，女兒像她大姑。

獨立性強的女人一輩子都會很辛苦，她大姑如此，希望將來她不會如此。

其實要操心也操心不完，但我不想主導他們的將來。

兒女小時我曾想過，為人父母的最怕：

兒子養大變成老婆的兒子，老頭老姆講什麼都不理，老婆的話不敢不聽，乖的像狗一樣。女兒還沒養大就跟男人跑，老頭老姆講什麼都沒用，抵不上男人一聲口哨。過幾年弄個外孫回來給老頭老姆拖老命。

過陣子又想，其實也沒差，有人管總比沒人管好，有結婚總比沒結婚好。

祇要兒子知道找女人，不要想找哥哥。女兒不要信邪教，被男人騙一陣子，總比被師父師兄騙一輩子好。

最後，我想其實也都無所謂，祇要他們平安長大，不要危害社會就好。我的責任就是養大他們，不要讓他們成為危害社會的敗類。

我想我做到了。

剩下的…….兒孫自有兒孫福。

當然，餘生我還是會幫他們，會為他們做馬牛，死前也會把我剩下的退休金和一輩子的積蓄、房子都留給他們。

附記：童年往事

民國53年我就讀國校四年級，學校的老師開始強迫性的全班課後補習，那時沒有「課後輔導」的名詞，就叫補習。

老師說費用隨便給，很有學問的說辭。

一個月後家父給我二十元拿給老師。當天下午，老師把我叫去，把錢退給我。

老師說：老師不是乞丐。

回家後我跟家父說。家父給我五十元，那時國校一學期的註冊費就是五十元。第二天再交給老師。老師收下後就沒再講什麼了。

那時我不知道貧窮是什麼，多年後我才知道。

102.06.20 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