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湳里：老頭談性

花博圓山園區台北花卉展103.12.23

今天 (102.04.04) 是清明，在家拜祖先，明天一早下去台中掃墓。打從進入職場後，這一條路每年都要走。

家父沒錢、沒女人之前，掃墓從來就不是他的事，他忙著和小寵物廝守，看住那個年輕的女人。後來老了，沒錢了，現實地被女人「斷奶」。女人沒了後，家父對掃墓就變得相當積極，畢竟老男人沒了女人，日子真的很無聊。

當然，他不會一個人去，大半個月前，就通知了所有兒子，大家得和他共襄盛舉。然而他又不肯跟我們一塊走，總有各式各樣的藉口。其實他是藉著掃墓做借口想先去姻親家叨擾，然後讓人載他過來。當年他得意時，和那幫姻親們可沒多少往來，唉......我一直無法接受家父的行逕，也一直以他為戒。

父親已走了十二年，當年我們兄弟背地裡稱呼他「老英雄」。沒錯，英雄蓋世。往生前一個禮拜還在巷口看到他，那年他八十二。在那之前三年已發現腫瘤，開過刀割了大部分的胃，也做了幾次化療。然而他依然英雄蓋世，總有一大堆「出頭」（台語，翻成國語應該是「花樣」或「把戲」）。

很有活力的爸爸，現在還真有點想念他呢。

我從不怪他花光家產、什麼也沒留下。那是他賺的，他花光也是應該。父親養大我，供我念到大學。成年後我也「儘量」禮數無缺，供養金無缺。

擁有活力充沛的父母其實也不錯啦，祇是太有活力，太有主見，太有支配慾，有時候也很煩呢！

102.04.04初稿

※　　　　※　　　　※　　　　※

當年老頭小的時候，家父曾發下豪語：將來給你們六個兄弟姐妹每個人都買一棟房子，然而直到他往生，他連一幢房子也沒買，不要說買房給兒子，要不是家母用私蓄買了永吉路的房子，他自己都沒地方住。

家父並不是要騙我們，那祇是他信口開河的空頭支票，我也從沒把他的話當真。當家父真有錢時，吃喝嫖賭，尤其是女人。年輕的女人讓他置家庭於不顧。或許他當初確實有心，但他不會再記得。況且，即使記得，他怎又捨得？女人和家人，他永遠選擇女人。家父的錢大多花在自己的私慾上，他是個有福氣的人。

在我成長過程，家父一直租房子住，童年時我有多次搬家的經驗。直到晚年，家母才用私蓄買了一戶公寓，那時我已結婚生子，自己在僻遠的北五堵買了一戶小公寓。

家父的錢幾乎都花在自己身上。家父曾風光賺過大錢，然而他一有錢就是嫖和賭，尤其喜歡包養女人，養小寵物。家父有錢，家人很少能沾光。

家父喜歡花錢養寵物，其實以他的條件不需如此；他長相不差、懶叫大支。世人總以為男人把錢花在女人身上，其實不然。男人把錢花在「包養」寵物身上，其實是花在滿足自己愚蠢的慾望。

養寵物本來就要花錢，每隻寵物都有不同的價格，男人花錢買人家的青春，帳要算在他身上。

我從來沒有怪家父的想法。錢是他賺的，他高興怎花就怎花。祇是訥悶他為什麼那麼傻？為什麼不為自己留後路。

後來我想通了：家父是個有福氣的人。能賺錢，又能把錢花光的人都是有福氣的人；倒霉的是要幫他善後的家人或社會。

家父最後一隻寵物小他二十四歲，年紀可以當他女兒。

我的寵物都是不必花錢的女人，我用懶叫吸引女人、留住女人。從小困苦的環境讓我一直很節儉，也不得不節儉。我看不起不負責任的男人。我更看不起祇會用錢巴結、討好女人的男人。

家父在六十歲前後被最後一隻寵物「斷奶」，「斷奶」是我創出的名詞。

沒錢、也沒精力的老男人已沒資格擁有寵物，寵物離他而去是必然。那陣子他常坐在桌前發呆。不久，家父就適應了新生活，每天帶著我兒子四處溜搭，不時到親戚家串門子，當年他風光時並不很看得起的那些窮親戚。這樣的日子家父又過了將近二十年，終年享壽八十一。

我一輩子都以家父為鑒，辛辛苦苦的賺錢、存錢，我要為後代子孫留下一塊敲門磚。所以……我一直很苦命。

網路上有很多像家父一樣的聰明人一直勸人把錢花光。他們的說辭是：不要錢在銀行，人在天堂。能花的才是財產，不要把財產變成遺產。

貧窮會世襲，總是把錢花光的人和他的後代子孫永遠怪東怪西，怪政府，怪社會，卻從不想檢討自己和父母；真換個國家，換個社會，他們能脫離貧窮嗎？好吃懶做，吃乾抺淨的基因，讓他們世世代代永遠怨天尤人，永遠怪東怪西。其實，人可以決定自己如何過一輩子。

有些人重過程，有些人重收場。但，不要在抱怨中虛度一生。

103.03.26初稿

延伸閱讀：三代人總有一代人要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