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temisia Gentileschi. 舊約故事Jael and Sisera. 1620
被懲罰的女人之一
大自然為了讓強者的基因能脫穎而出,安排由打鬥中勝出的雄獸獨占牝獸的交配權,牝獸永遠祇和年輕力壯的雄獸交配,生物學家稱為「物競天擇」。相對的,愛好「和平」的動物則演化出不對等的雌雄性力,以雌強雄弱來鼓勵雜交,雌獸得以在頻繁的雜交中主張她的性偏好,生物學家稱為「性擇」。原始人類的性原本也由天擇來決定,男人就像大猩猩一樣,憑拳頭來搶女人,也靠拳頭來宣示他對女人的「主權」。然而人類畢竟是「愛好和平」的動物,文明進入母系社會後,女人為全體男人共有,或者說女人擁有全體男人。女人和黑猩猩一樣,藉由和所有男人雜交來滿足她的性慾。然而,男人開始掌握社會主導權之後,緣於男人的嫉妒心,自此,女人被迫專屬於單一男人,男人以婚姻、家庭、道德、輿論,甚至法律來限囿女人的性,女人從此成了「不滿族」。
男人都希望他的女人貞潔,她的交配權祇專屬他一人,性無能的假道學更希望所有的女人都貞潔,以免「帶壞」他的女人。然而,人類畢竟是個強凌弱的「動物」,荏弱的男人經常無法「保護」他的女人不受侵犯,甚至被搶走。被搶走女人的男人痛恨那個搶走他女人的男人,所以中國老古人把「奪妻之恨」與「殺父之仇」(有些情況下,殺父亦會同時占母)並列為世上兩大不共戴天之恨。
諷刺的是,被奪走女人的男人理應痛恨那個奪走他女人的男人,然而男人通常卑躬屈膝地屈服於強者的暴力之下,男人轉而痛恨那個因為他無力保護轉而臣服於入侵者胯下的女人。人類欺善怕惡的劣根性在此時彰顯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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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五四八年八月(梁太清元年),此時中原大地分裂為南北兩個政權,北方是胡人政權,南方是打敗南逃的漢人政權,史稱南北朝時期。此時南方的梁帝國爆發的侯景之亂,對當時的社會影響深遠。除了門第社會被徹瓦解之外,由於當時的南朝人民承平安逸已久,禍亂一起,很多人沒有求生能力,活活餓死,包括被軟禁餓死的梁武帝蕭衍(464-549,享壽八十六。這人極端佞佛,曾三度捨身同泰寺,中國佛教徒開始吃素就是他規定的)。
歷史記載,南齊首都建康(今南京)被圍130多天,因為存糧不夠,從圍困到後來陷落後,城內20萬居民,戰死、外逃、餓死,最後只剩下2000人,其中有些人是以極恐怖的方式存活下來:吃人。
人吃人的歷史由來巳久,有些是為生存(如發生饑荒、或一些原始部落社會),有些是為洩憤。在侯景之亂裡,這兩種情形都有。
侯景佔領建康後,扶立梁武帝第三個兒子蕭綱為帝(503-551,蕭衍的長子蕭統已逝,蕭統因為編集昭明文選而歷史留名。蕭綱與蕭統同是貴嬪丁令光所生),是為簡文帝。緣於候景留在北方做人質的妻妾都沒能跟他南下,也緣於報復,候景強娶了蕭綱的女兒、年僅十四歲的溧陽公主為妻。這一年侯景四十八歲。
蕭綱在位一百多天,就被侯景毒死了。侯景後來乾脆自立為帝。侯景之亂發生後,分散各地、各擁實力的皇族諸侯,因為互相猜忌,各有盤算,所以勤王不力,任由候景圍城、破城、擄帝。但侯景畢竟是要剿滅的。「蕭家班」對候景的討伐之師裡最重要的一支,是來自湖北的湘東王蕭繹(他是梁武帝的第七子)。
蕭繹能夠成功,主要靠著兩支基本武力,一是一直跟隨著他的竟陵太守王僧辯,另一支是起兵於始興(今廣東韶關西南),主動依附他的陳霸先。
公元551年,王僧辯與陳霸先會師,進攻盤據建康四年的侯景。侯景戰敗逃亡途中,被心腹羊鵾砍下頭顱(羊鵾曾獻妹給候景為妾)。他的屍體被用鹽塞進肚子醃了,送到建康給王僧辯。王僧辯像分豬肉似的,把侯景的首級送到江陵給蕭繹;砍下他的雙手送給北齊的高澄。屍體則在建康公開展示。
當地的百姓爭先恐後搶食他的肉。是因為饑餓還是因是洩憤,還是因為兩者都有?我們不得而知,但是在分食的人當中,卻赫然包括候景的妻子溧陽公主。漂陽公主嫁給候景時雖然祇有十四歲,但年紀輕輕的她侍候男人的功夫很好,也很會巴結、討好候景,所以候景很寵愛她,這是當時建康朝野人盡皆知的事。候景敗死後,身為主犯之妻的溧陽公主也被逮捕拘禁,此時她被帶出來,人們割下候景的生殖器,逼她吃下。十八歲的漂陽公主在眾人逼迫之下,當眾把丈夫的陽具生吃(這次南北朝演義的記載)。而後,歷史再也沒有漂陽公主的記載。
血腥的仇討與報復並未到此結束。候景敗亡後,蕭繹宰殺了與他競爭帝位的兄弟與子侄,在江陵自立為帝,是為梁元帝。公元554,西魏攻擊江陵,蕭繹被殺。陳霸先、王僧辯立蕭繹第九子蕭方智,稱梁王於建康。但翌年王僧辯單獨跟北齊和談,扶植梁武帝姪兒貞陽侯蕭淵明為帝,引發陳覇先不滿。同年9月,陳霸先起兵狙殺了王僧辯。再立蕭方智為帝。之後,陳霸先篡位,改國號為陳。
後來,王僧辯的兒子王頒跟著隋軍伐陳。他挖開陳霸先的墳,將他的骨骸焚化成灰,滲水喝下。
候景之亂
侯景這個人,會看相的「事後諸葛亮」這樣解說他的相貌:「侯景個子矮小,上身長下身短,寬額頭高顴骨,臉色暗紅,沒有鬍鬚,眼神喜歡在地面上左顧右盼,聲音喑啞嘶裂。此種相貌,請聯想一種動物。答案是豺狼。豺狼有什麼特徵呢?吃人,也會被人吃!(史載:景長不滿七尺,長上短下,眉目疏秀,廣顙高顴,色赤少鬢,低視屢顧,聲散,識者曰:‘此謂豺狼之聲,故能食人,亦當為人所食。’)」
侯景是羯族人,早年跟隨北齊的開國人物高歡起兵。高歡是他唯一佩服的人,他說:「王(高歡)在,吾不敢有異;王無,吾不能與鮮卑小兒(指高歡長子高澄)共事。」高歡死後,兒子高澄當權,侯景馬上就反了;諷刺的是,候景被他看不起的高澄打敗了。潰敗的候景祇帶著八百騎投奔梁朝。他叛逃後,高澄把他大兒子活剝面皮,再活活煮死,其他兒子通通閹了雞雞當太監,但後來還是殺了。史書沒有交待候景妻女的下場,想來是為奴、為妓。
梁武帝收留了侯景,但不久,高澄派人來議和。侯景害怕議和成功,自己就成了肉夾餅,兩頭都要拿他問罪。之前侯景打北邊跑來,妻妾全沒了。於是他向梁武帝請求與當時南朝最有名望的王謝兩家聯婚。梁武帝想了想,說:「王家、謝家門第太高,你配不上,還是向朱姓張姓以下的人家去求吧。」侯景暗罵:「TMD,王家、謝家不行,還朱家、張家,還以下的人家,將來老子連蕭家的姑娘都抓來幹。」(王謝是北方流亡南方的兩大巨族,朱張顧陸是南方在地的田大門第,梁武帝姓蕭)
梁武帝這時已八十多歲了,他的姑娘不能要,太老。侯景看上的是梁武帝的孫女溧陽公主。溧陽公主才十四歲,通音律,愛詩詞,含苞欲放的一朵鮮花,是梁武帝最疼愛的小公主。
侯景扯起反旗,誰料一呼百應,迅速就把南京城包圍。梁武帝早年靠武力起家,但老年性情大變,一心要出家。他曾三次出家,都被大臣花錢贖了回來,每次都花錢一億。梁朝的錢,大半被他拿去贊助寺院了。「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這麼多寺院,就是在他大力提倡下造的。他老年非常滿意自己的慈悲寬大,手下的人看他不管,越來越亂。老百姓苦不堪言。再加上他真的是太老了,隨時都可能歸西。那些早就想搶權的人,生怕落到人後,一聽見有人反了,趕緊也來參與一把,占個先機。
圍城一百三十多天,城裏早就沒得吃,吃起了人。將死未死的人,旁邊的人都等不急了,趕緊殺了吃新鮮的。當人間成了地獄,人就滿不在乎地做起了撒旦。
史載侯景破城後,面見梁武帝。
武帝問他:“你打哪兒來呀?老婆孩子都好呀?
侯景不言語。別人代答說:“他老婆孩子都被高澄吃了。
梁武帝問:“你當初來的時候帶了多少人?”
侯景答:“八百人。”
梁武帝問:“圍城的時候是多少人?”
侯景答:“十萬人。”
梁武帝問:“那現在呢?”
侯景答:“普天之下,都是我的人。”
梁武帝低頭不言語了,隨後就被軟禁起來。侯景逐漸給他減少飯食。梁武帝臨死前覺得口苦要喝一點蜜,侯景不給他,梁武帝大叫了兩聲毫無意義的「呵!呵!」就死了。死時八十六歲。
侯景扶持溧陽公主的父親做了簡文帝。簡文帝只在位一百多天,就被侯景毒死了。侯景娶了溧陽公主。他對溧陽公主喜歡得不行,捧在手裏當寶貝。溧陽公主不知是什麼想法,她不能算嫁,根本就是被這個貌似豺狼的中年漢子姦了,何況他還是殺父滅國的仇人。後來侯景被蕭氏王族勢力起兵討伐,兵敗逃出城去,手下人看他大勢已去,就說:“我們跟著你賣命,沒得到半點好處,不如拿你的頭去邀功。”侯景被其手下殺死。頭送給梁朝,拿油漆抹了存放在倉庫裏;手剁下來,送給北齊的高澄;身體拿鹽醃了,丟到大街上。城中的人都搶著吃他的肉,接著發生漂陽公主被逼生吃人鞭的事。
隋書 卷十三 志第八
其後台城淪沒,簡文帝受制於侯景。景以簡文女溧陽公主爲妃,請帝及主母范淑妃宴於西州。
南史 卷八 梁本紀下第八
初,景納帝女溧陽公主,公主有美色,景惑之,妨於政事。
南史 卷八十 列傳第七十
及景死,僧辯截其二手送齊文宣,傳首江陵,果以鹽五鬥置腹中,送於建康,暴之於市。百姓爭取屠膾羹食皆盡,並溧陽主亦預食例。
老頭註:溧陽公主被逼生吃候景陽具事見諸民國蔡東藩所著「南北朝演義」,唐李延壽所著南史僅記載「溧陽主亦預食例」,有些假道學認為「預」字是預備;老頭認為「預」字是參與的意思。
做了一百多天皇帝的蕭綱
蕭綱(503-551),蕭衍第三子,蕭衍篡齊建梁時,受封晉安王,曾任南徐州刺史,並且曾經參與北伐。531年太子蕭統死後,越過次子蕭綜,二十九歲的他被封為皇太子(次子蕭綜的娘淑媛吳景暉,本為齊末帝蕭寶卷的寵妃被蕭衍接收,蕭綜出生期不足十月,世人懷疑不是蕭衍的種,而是蕭寶卷的種)。548年候景叛亂,攻陷台城(內城)後,梁武帝於隔年憂憤而死,侯景擁立蕭綱為皇帝,次年改元大寶。但是蕭綱不過是侯景的傀儡。551年,侯景廢蕭綱為晉安王,改立豫章王蕭棟為皇帝;蕭綱被囚禁於永福省,兩個月後侯景派人以棉被悶死,享年49歲。侯景謚蕭綱為明皇帝,廟號高宗;其後蕭繹打敗候景稱基(梁元帝),552年追諡蕭綱為簡文皇帝,廟號太宗。後世以梁簡文帝稱蕭綱。
蕭衍本身愛好文學,諸子都有他的基因。蕭綱本人文學造詣很高,雅好詩賦,詠物、宮體、閨怨之作在質量上皆遠逾其父,其中五言詩最多,並且與蕭衍、蕭繹等人形成宮體詩的流派。侯景兵圍建康期間,曾經「募人出燒東宮,東宮台殿遂盡。所聚百櫥圖籍,一皆灰燼」。
愛好文學的蕭網,一生最大的成就是子女多,他雖然祇活了四十九年,但共有二十兒子,十一個女兒(可能不止)。他的兒子後來幾乎被稱帝的七弟蕭繹殺光。
兒子:
長子 蕭大哭:宣城王→哀太子
二子 蕭大心:當陽公→尋陽王
三子 蕭大款:石城公→江夏王→臨川王
四子 蕭大臨:寧國公→南海王
五子 蕭大連:臨城公→南郡王
六子 蕭大春:西豐公→安陸王
八子 蕭大成:新淦公→山陽王→桂陽王
九子 蕭大封:臨湘公→宜都王→汝南王→(北周)晉陵公
十二子 蕭大雅:瀏陽公
十三子 蕭大莊:高唐公→新興王
十四子 蕭大鈞:西陽王
十五子 蕭大威:武寧王
十六子 蕭大訓
十七子 蕭大球:建平王
十八子 蕭大昕:義安王
十九子 蕭大摯:綏建王
二十子 蕭大圜:樂梁王→晉熙王→(北周)始寧公
第七、十、十一子早亡,未命名。
女兒
南沙公主:嫁袁憲
長山公主蕭妙紘
漂陽公主:母范淑妃。嫁候景。
餘姚公主:嫁王溥
海鹽公主:第九女,嫁張希
安陽公主:第十一女,嫁張交,又稱定陽公主。
105.12.18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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