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湳里：老頭談性

百日草103.11.11攝於桃園蘆竹花彩節

《酉陽雜俎》是唐代筆記小說集，全書共三十卷，作者段成式（803～863）。

《四庫全書總目》評論《酉陽雜俎》說：「多詭怪不經之談，荒渺無稽之物，而遺文秘笈，亦往往錯出其中，故論者雖病其浮誇，而不能不相徵引。」

書中有一篇小故事，故事並不曲折離奇，內容也不是很有趣，但意涵卻值得探討。故事說：

四川有個叫雲安井的小鎮，在大江支流河畔，距離大江有三十里，靠近小鎮這頭的十五里，澄清如鏡，舟楫無虞。靠近大江的十五里，沿途都是險惡的灘石，難於行船。天師翟乾顧及商販和旅人的方便，於是設壇行法，召來河神。在天師的敕召下，沿途十四處河神都變身為老人應召而至。天師諭令河神把河道弄平以利行船。當晚風雷震擊，一十四里的河道都變的平坦，然而惟有一里的河神沒來，那段河床也仍舊險惡未平。天師再次行法敕神吏追之。三天後，河神終於來了，來的是個女河神。天師責備她不服應召，女子說：「我所以不來，是要幫天師你成就大功德。此處河道險惡，商旅祇能捨舟登陸，行李貨物傭人搬運。富商大賈，並不差這個錢，然而雲安之居民卻賴此為生。如果河道順暢，將斷絕雲安居民的衣食之路。所以寧可『險灘波以贍傭負，不可利舟楫以安富商』。這是我不來的原因。」天師聽了她的話，覺得很有道理，於是又叫其他的河神把河道恢復原狀。（卷五　怪術）

這是公元九世紀中國士大夫普遍的觀念，時至今日依然如此。

作者刻意以女河神說出這段話，妳覺得女河神講的話有沒有道理？

作者其實是持否定意見，藉女河神之口暗喻此是婦人之仁。

中國社會一直充滿了假仁假義和假慈悲。

這個故事的心態是標準的慷他人之慨，作者認為富人有財，讓他們花點錢是應該的，這是迄今仍盛行鄉愿、不尊重人權、不尊重私有財產的民粹思想。

富人的財富，如果是不法而來，可以繩之以法；如果是合法所得就得受保障，不能任由假道學們慷他人之慨。

文中提出的最重要的觀念是他們認為當地窮苦的百姓端賴搬運為生，把河道弄寬了，是斷了他們的生路。這是標準的婦人之仁。

愚蠢的愛心沒想到當地貧窮的主因就是因為交通不便所造成。如果交通方便，當地的經濟也會跟著繁榮，人民所得也會提高。不過，由於人們才智和勤惰不一，所以提高的會是平均所得，有人富了，有人窮苦如故。但畢竟大家都有致富的機會。

悲哀的是一個社會富了，民粹們會一再用貧富不均來挑撥窮人仇視富人，刻意忽視造成貧富不均的最大原因是；社會不公？還是勤惰不一？

然而如果河道依舊，當地人將會一直從事搬運夫的工作，永遠無隔日之糧，千百年不會改變，永遠貧窮，永遠不會出頭。

民粹們永遠祇看到眼前的小利，蠢人和野心的政客又一再搧風點火。

我想沒人希望我們的後代永遠是個搬運夫。

西諺有云：與其給魚，不如教他釣魚。

表面上大家都會同意這句話。

然而遺憾的是，現實社會裡大多數人總不想改變自己，總想不勞而獲。

有些人總希望有人給魚，不斷的給魚。

然而，可能嗎？

所謂的社會福利其實就是那「魚」，大家都希望有很好的社會福利，大家都不喜歡繳稅。

野心家鼓吹著他國的社福有多好，卻總不肯講清楚他國的稅有多重。

更邪惡的是一面鼓吹社會福利，一面咒著中華民國萬萬稅的那伙人。

原文：

雲安井，自大江沂別派，凡三十里。近井十五里，澄清如鏡，舟楫無虞。近江十五里，皆灘石險惡，難於沿溯。天師翟乾，念商旅之勞，於漢城山上結壇考召，追命群龍。凡一十四處，皆化為老人應召而止。乾諭以灘波之險，害物勞人，使皆平之。一夕之間，風雷震擊，一十四里盡為平潭矣。惟一灘仍舊，龍亦不至。乾複嚴敕神吏追之。又三日，有一女子至焉。因責其不伏應召之意，女子曰：“某所以不來者，欲助天師廣濟物之功耳。且富商大賈，力皆有餘，而傭力負運者，力皆不足。雲安之貧民，自江口負財貨至近井潭，以給衣食者眾矣。今若輕舟利涉，平江無虞，即邑之貧民無傭負之所，絕衣食之路，所困者多矣。餘寧險灘波以贍傭負，不可利舟楫以安富商。所以不至者，理在此也。”乾善其言，因使諸龍皆複其故，風雷頃刻而長灘如舊。天寶中，詔赴上京，恩遇隆厚。歲餘，還故山，尋得道而去。103.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