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湳里：老頭談性

狗要是像人一樣懂事，妳一定覺得很可愛；然而如果人像狗一樣「懂事」，那就讓人傷腦筋了！

民國88年老頭奉調合庫汐止分行當放款襄理兼管總務，分行有位年輕的工友叫顏Ｘ樹，大家都叫他阿樹。那年他三十出頭，相貌清秀，身高適中，沒多久，我就領教了阿樹的問題。他就是個像狗一樣的男人。

銀行工友的工作內容是分行雜役，主要就是跑腿，每天固定上下午各跑一趟總行，還有就是營業結束後打掃和倒垃圾，說來工作相當輕鬆，薪水卻不錯，當年公營行庫工友起薪三萬多，資深最高四萬多。

銀行所有員工的薪水都直接入帳，阿樹的存摺由他爸爸保管，阿樹動不到。

每天他爸爸給阿樹兩百塊做零用和車錢，中餐由合庫供應。當年松山到汐止的火車票是十塊錢。

阿樹喜歡喝糖水飲料，他的兩百塊幾乎毫無節制的全買飲料，不時可以看到他蹲在地上，手裡拿著一瓶飲料。

阿樹會在一天之內把坐車剩下的一百九十塊全喝光，於是下班時阿樹就沒錢坐車回家。

一開始阿樹會向同事借，阿樹都是有借無還，當然，十塊錢還不還也無所謂。但阿樹是有理智也有羞恥心的人，借過後就不好再借了。

而然，阿樹也不會走路回家，下班後阿樹沿路向人乞討十塊錢，即使是國中生他也開的了口。

熟人，他會不好意思；陌生人，即使小孩，他也無所謂，不會覺得羞恥，說來他比正常人還「理智」。

銀行員有些福利金，像體育津貼，醫藥津貼……等等，數目不多，就有三、五百，總務通常發現金。

祇要前一天分行發了錢，阿樹隔天一定遲到，沒把錢光他是不會進分行。他遲到的理由祇有一個：火車坐過頭。你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阿樹不是個肯做事的人，事實上，沒有鞭策，他根本不肯做事。

工友歸總務管，但總務叫他做事，一定要在一旁押著，一個不留神他就玩去了。他讓總務覺得叫他做，倒不如自己做。

有次老街的郵局通知有掛號誤投到他們那邊，總務叫他去領，不久他就領回來了。

當天下午好心的客戶拿著一包郵件送來分行。

郵局沒告訴總務共有兩包郵件，阿樹領了兩包，在路上扔了一包，祇拿一包回來。

他扔掉的那包郵件是外縣市分行寄來委託交換的支票，真弄丟了，分行要一張張的辦掛失止付，也得先墊付幾百萬的票款，掛失六個月後才能收回墊款。前後要花八、九個月的時間才能解決問題。

聰明的阿樹這樣一搞，從此大家也不敢叫他做事了。

這種人只怕打，然而大伙沒有權利打他。不能打，祇能駡，偏偏他根本不在乎你罵，反而你講什麼，他還會和你辯，和你扯，到頭來只會把你活活氣死。

阿樹每天無所事事，祇有一個嗜好，喜歡講話，分行大家忙沒人理他，他會到左隣右舍去聊天。

這還好，最怕的是經理有客人的時候，他也要湊過去摻一腳。他就站在經理後面聽經理和客人講話，還會不時接腔。經理是個軟脾氣的人，每次我總要進去把他拉出來。

看到這裡妳應該知道阿樹是個什麼樣的貨色了。

阿樹是個輕微的弱智患者，但他沒有智障者特有的唐氏症面孔。他的病遺傳的可能性較小，最大可能是小時候父母沒照顧好，發高燒把腦子燒壞了。

阿樹說他腦袋不好是因為小時候被外省人扔石頭打的。我想這應該是他爸爸教他的。阿樹和他爸爸都是「本土派」，就是把一切問題都歸諸於外來政權的平埔台灣人。

那時我才知道：狗像人一樣，很可愛。人像狗一樣，那可一點都不可愛。

分行隔壁的歐巴桑沒領教過阿樹率直的「獸」性，覺得很可惜，可惜他那清秀的外表。然而老頭卻想到「人面獸心」。

養狗的人家都知道，狗的性慾是個很大的麻煩，公狗總是不知輕重地抱著家裡女眷的大腿，甚至身子，然後就聳動起來。家裡沒外人的時候還沒關係，最怕家裡來客時，牠也來這麼一下，那可丟人喔！

三十幾歲的阿樹當然也有這個問題。

阿樹的媽媽已經過世，阿樹是老大，他有一個妹妹和一個弟弟。阿樹會偷看妹妹和弟婦洗澡或換衣服，也會晚上溜進妹妹房間。

阿樹的爸爸管教嚴厲，遇到這種事就把三十幾歲的阿樹吊起來用皮帶打。他是唯一擁有合法懲戒權的人，他「管教」的很好，阿樹只怕他。

不過弟弟還是不放心，祇好帶著老婆搬出去住。妹妹每晚睡覺都要鎖門。

發情的年輕公馬面目猙獰，馬屌微露

後來阿樹辭了汐止合庫的工作，我想大概也是發生這方面的事，分行終於有充分的理由可以辭退他。

老頭和阿樹很有緣，阿樹就住在老頭舊家附近，合庫永吉分行往後再走幾戶就是。老頭最早認識的是阿樹媽媽。

早年老頭搬到忠孝東路舊家時，合庫現址還是十信永吉分社，門口有個公車售票亭，阿樹的媽媽年輕時據說是公車車掌，結婚生子後就盤個售票亭賣車票、書報和香菸。阿樹的爸爸年輕時在桃園工廠當鐵工。阿樹一家是在地人。

老頭插嘴：

清康熙48年（1709）泉州人陳逢春、賴永和、陳天章、陳憲伯、戴天樞合資以陳賴章墾號名義向官府申請開墾如今的大台北地區，當時叫大佳臘 (堡) 或作大加蚋。

位於台北東部的錫口隸屬大佳臘堡。

松山舊稱錫口，是凱達格蘭族支系巴賽族（也稱馬賽族、馬塞族，分布於新北淡水、台北、基隆、新北貢寮一帶，以新北金山、基隆及新北貢寮一帶為主體）Malysyakkaw社的棲地。Malysyakkaw以閩南語音譯為麻里折口社、貓里錫口社，後簡稱錫口社。錫口因位於基隆河畔，有舟楫之利，漢人入墾開發頗早，當地的平埔族也普遍漢化。

清乾隆年間住在大佳臘 (堡) 興雅庄的漳州人郭錫瑠闢建瑠公圳，灌溉台北東區，錫口形成十三街庄；包括現在位於松山區的松山街、中坡庄、五分埔庄、興雅庄 (信義計畫區) 、三張犁庄、車層庄 (今延吉街西側至國父紀念館、松山菸廠之間的區域)、中崙庄 (今八德路中崙段) 、東勢庄 (今松山機場舊跑道以南、北寧路一線以東、市民大道以北、新中街－延壽街－三民路以西) 、上塔悠庄、舊里族庄 (今民生社區) ，南港區的西新庄、後山坡庄及內湖區的洲尾庄。合庫永吉分行 (松山路) 和對面的永春市場 (虎林街) 當年是五分埔庄的範圍。錫口十三街庄雖然表面上只有上塔悠庄、舊里族庄是番地，其實除了松山 (錫口) 街外，自稱在地的居民大多是漢化冒稱漢人的平埔族。

1980年代政府開始進行信義計畫區的開發，阿樹家幾分地的菜園被徵收，四十出頭的阿樹爸爸終於「出頭天」了。然而苦命的阿樹媽媽卻在那之前病逝。合庫工友由分行自行僱用，「聰明」又機靈的阿樹爸爸托關係走門路把阿樹送給汐止合庫「托嬰」，每月還淨賺兩萬多。自己倒是把工作辭了，包養一個女人，每天帶進帶出、四處招搖，好不快活。

老頭退休後，不時可以在路上看到阿樹，他幾乎整天都在四處閒逛，像隻流浪狗。

阿樹這輩子除了年輕時期猥褻妹妹和媽媽外，應該沒有性交經驗，他的性慾只能以手淫發洩。弱智者自制力薄弱，阿樹必然頻於手淫。當然，就醫時醫生一定會開抑制性慾的藥給他爸爸，阿樹的爸爸雖然自己喜歡女人，喜歡幹屄，對付阿樹絕不會手軟，尤其是阿樹被合庫辭退後，一定會押著他吃藥。然而弱智者即使沒有性慾，畢竟還有記憶，玩懶叫和喝糖水飲料都是令弱智男愉快的事，背著他爸爸，阿樹一定還會偷偷手淫，甚至經常手淫。頻於手淫會掏空男人的身子。

幾個月前，老頭在路上遇到阿樹和他爸爸，他爸爸坐在輪椅上由阿樹推著走，兩個人都蒼老很多。阿樹如今已五十好幾了，他爸爸應該七十幾快八十，當年包養的女人應該散了，阿樹爸爸是個摳門的男人，雖然肯為女人花錢，但懶叫幹不了屄，應該就不會花冤枉錢了。如今父子倆相依為命，就不知道誰會先走。

110.09.02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