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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立新聞 2018/0./21

丈夫死後三個月人妻閃嫁初戀男友

 

口口聲聲說最愛丈夫,卻在丈夫喪禮後的三個月,立刻閃嫁初戀男友。

 

英國林肯郡(Lincolnshire)一名53歲女子聽信心理學家的話,認為在丈夫死後三個月來聯繫她的初戀男友就是丈夫的安排,因此向對方求婚,盼他成為4個小孩的繼父。

 

根據外媒報導,朱莉(Julie Hinson)在1981年認識同事泰瑞(Smitten Terry),但礙於對方當時有女友,她的暗戀沒有結果,只能在2年後嫁給丈夫安德魯(Andrew),並在結婚35以來一同養育4名孩子,沒想到安德魯因糖尿病病亡。

 

朱莉說自己跟安德魯結婚過得非常幸福,儘管對方長年病痛纏身,更為他捐出腎,待在他身邊如專職護理人員24小時照顧,她都從未覺得安德魯是累贅,也因此,在安德魯的喪禮上,朱莉崩潰痛哭成淚人兒,曾說過「只有死亡才能將我們分離」,沒想到這一天這麼快來臨,讓朱莉每天都無法提起精神,對未來很迷茫。

 

為了改變生活,朱莉拜訪了能心靈感應的心理學家丹尼斯(Dennis McKenzie),對方對她說,「三個月後妳會遇到一個人,是過世丈夫派來的」,朱莉一開始並沒有放在心上,沒想到三個月後,初戀情人泰瑞竟然真的透過臉書訊息聯繫朱莉,朱莉立刻就與泰瑞陷入熱戀,並向他求婚,要他當4個孩子的繼父。雖然很多人認為朱莉太衝動,但朱莉堅信泰瑞就是安德魯派來的人,說自己早在30年前就應該告白,「是安德魯讓泰瑞回到我身邊,他希望我遇到更好的人,不會再是一人孤單生活」。

 

老頭的話:

 

人,永遠會為自己的行為找藉口;女人尤其如此。

 

這是個擁有「備胎」的好案例。曾國藩說:「辦大事,以找替手為優先」,婚姻對女人來說絕對是「大事」,聰明的女人會為自己留後路;男人一個絕對不夠,女人要有本夫,姦夫……還有情夫和備胎。

 

老頭插嘴:關於備胎和找備胎的問題,詳見拙文「備胎」。

 

自古以來,海枯石爛」一直是兩性中居於弱勢一方對另一方的盼望,其實世上根本沒有此情不移」這回事,男女兩人祇要當初結合的條件改變,兩人的關係就會起變化,這是再現實不過的事。不過婚姻畢竟是一個承諾,在婚姻存續期間違反承諾這種背信的行為絕對應受譴責然而人死契約的權利義務也隨之消滅占有慾卻讓男權社會要求男人死後妻子也要守貞不改嫁,說來實在可笑。以下就是個無恥的笑話,也是自私男人的夢魘:

 

 

古今奇觀 明末姑蘇抱甕老人

第五十六卷 莊子休鼓盆成大道

 

富貴五更春夢,功名一片浮雲。

眼前骨肉亦非真。恩愛翻成仇恨。

莫把金枷套頸,休將玉鎖纏身。

清心寡慾脫凡塵。快樂風光本分。

 

這首《西江月》詞,是個勸世之言,要人割斷迷情,逍遥自在。且如父子天性,兄弟手足,這是一本連枝,割不斷的。儒、釋、道三教雖殊,總抹不得「孝」、「悌」二字。至於生子生孫,就是下一輩事,十分周全不得了。常言道得好:

 

兒孫自有兒孫福,莫與兒孫作馬牛。

 

若論到夫妻,雖說是紅線纏腰、赤繩繫足,到底是剜肉黏膚,可離可舍。常言又說得好:

 

夫妻本是同林鳥,巴到天明各自飛。

 

近世人情惡薄,父子兄弟倒也平常,兒孫雖是疼痛,總比不得夫婦之情。他溺的是閨中之愛,聽的是枕上之言。多少人破婦人迷惑,做出不孝不悌的事來。這斷不是高明之輩。

 

如今說這莊生鼓盆的故事,不是唆人夫妻不睦,只要人辨出賢愚,參破真假,從第一著迷處,把這念頭放淡下來,漸漸六根清淨,道念滋生,自有受用。昔人看田夫插秧,詠詩四句,大有見解。詩曰:

 

手把青秧插野田,低頭便見水中天。

六根清淨方為稻,退步原來是向前。

 

話說週末時有一高賢,姓莊名周,字子休,宋國蒙邑人也。曾仕周為漆園吏,師事一個大聖人,是道教之祖,姓李名耳,字伯陽。伯陽生而白髮,人都呼為老子。莊生嘗晝寢,夢為蝴蝶,栩栩然於園林花草之間,其意甚適。醒來時,尚覺臂膊如兩翅飛動,心甚異之。以後不時有此夢。莊生一日在老子座間講《易》之暇,將此夢訴之於師。他是個大聖人,曉得三生來歷,向莊生指出夙世因由:那莊生原是混沌初分時一個白蝴蝶。天一生水,二生木,木榮花茂,那白蝴蝶彩百花之精,奪日月之秀,得了氣候,長生不死,翅如車輪。後游於瑤池,偷彩蟠桃花蕊,被王母娘娘位下守花的青鸞啄死。

 

其神不散,托生於世,做了莊周。因他根器不凡,道心堅固,師事老子,學清淨無為之教,今日被老子點破了前生,如夢初醒,自覺兩腋風生,有栩栩然蝴蝶之意,把世情榮枯得喪,看做行雲流水,一絲不掛。老子知他心下了悟,把《道德》五千字的秘訣,傾囊而授。莊生默默誦習修煉,遂能分身隱形,出神變化。從此棄了漆園吏的前程,辭別老子,週遊訪道。

 

他雖宗清淨之教,原不絕夫婦之倫,一連娶過三遍妻房。

 

第一妻,得疾夭亡。第二妻,有過被出。如今說的是第三妻,姓田,乃田齊族中之女。莊生游於齊國,田宗重其人品,以女妻之。那田氏比先前二妻,更有姿色:肌膚若冰雪,綽約似神仙。莊生不是好色之徒,卻也十分相敬,真個如魚似水。

 

楚威王聞莊生之賢,遣使持黃金百鎰,文錦千端,安車駟馬,聘為上相。莊生歎道:「犧牛身被文繡,口食芻菽,見耕牛力作辛苦,自誇其榮。及其迎入太廟,刀俎在前,欲為耕牛而不可得也!」遂卻之不受。挈妻歸宋,隱於曹州之南華山。

 

一日,莊生出遊山下,見荒冢累累,歎道:「『老少俱無辨,賢愚同所歸。』人歸冢中,冢中豈能復為人乎?」嗟咨了一回。再行幾步,忽見一新墳,封土未乾。一年少婦人,渾身縞素,坐於此冢之旁,手運齊絝素扇,向冢連搧不已。莊生怪而問之:「娘子,冢中所葬何人?為何舉扇搧土?必有其故。」那婦人並不起身,運扇如故,口中鶯啼燕語,說出幾句不通道理的話來。正是:

 

聽時笑破千人口,說出加添一段羞。

 

那婦人道:「冢中乃妾之拙夫,不幸身亡,埋骨於此。生時與妾相愛,死不能舍。遺言教妾如要改適他人,直待葬事畢後,墳土乾了,方才可嫁。妾思新築之土如何得就乾?因此舉扇搧之。」莊生含笑想道:「這婦人好性急!虧他還說生前相愛,若不相愛的還要怎麼?」乃問道:「娘子要這新土乾燥極易。因娘子手腕嬌軟,舉扇無力,不才願替娘子代一臂之勞。」那婦人方才起身,深深道個萬福:「多謝官人!」雙手將素白絝扇遞與莊生。莊生行起道法,舉手照冢頂連搧數扇,水氣都盡,其土頓乾。婦人笑容可掬,謝道:「有勞官人用力。」

 

將纖手向鬢旁拔下一股銀釵,連那絝扇送莊生,權為相謝。莊生卻其銀釵,受其絝扇。婦人欣然而去。

 

莊子心下不平,回到家中,坐於草堂,看了絝扇,口中歎出四句:

 

不是冤家不聚頭,冤家相聚幾時休?

早知死後無情義,索把生前恩愛勾。

 

田氏在背後,聞得莊生嗟歎之語,上前相問--那莊生是個有道之士,夫妻之間,亦稱為「先生」--田氏道:「先生有何事嗟歎?此扇從何而得?」莊生將婦人搧冢,要土乾改嫁之言,述了一遍,「此扇即搧土之物。因我助力,以此相贈。」

 

田氏聽罷,忽發忿然之色,向空中把那婦人「千不賢,萬不賢」罵了一頓。對莊生道:「如此薄情之婦,世間少有!」莊生又道出四句:

 

生前個個說恩愛,死後人人欲搧墳。

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田氏聞言大怒。自古道:「怒廢親,怒廢禮。」那田氏怒中之言,不顧體面,向莊生面上一啐,說道:「人類雖同,賢愚不等,你何得輕出此語,將天下婦道家看做一例?卻不道歉人帶累好人,你卻也不怕罪過!」莊生道:「莫要彈空說嘴。

 

假如不幸我莊周死後,你這般如花似玉的年紀,難道挨得過三年五載?」田氏道:「『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那見好人家婦女吃兩家茶,睡兩家牀!若不幸輪到我身上,這樣沒廉恥的事,莫說三年五載,就是一世也成不得。夢兒裡也還有三分的志氣。」莊生道:「難說,難說!」田氏口出詈語道:「有志婦人,勝如男子。似你這般沒仁沒義的,死了一個又討一個,出了一個又納一個,只道別人也是一般見識。我們婦道家一鞍一馬,倒是站得腳頭定的,怎麼肯把話與他人說,惹後世恥笑?你如今又不死,直恁枉殺了人!」就莊生手中,奪過絝扇,扯得粉碎。莊生道:「不必發怒、只願得如此爭氣甚好。」自此無話。

 

過了幾日,莊生忽然得病,日加沉重。田氏在牀頭,哭哭啼啼。莊生道:「我病勢如此,永別只在早晚,可惜前日紈扇扯碎了,留得在此,好把與你搧墳!」田氏道:「先生休要多心!妾讀書知禮,從一而終,誓無二志,先生若不見信,妾願死於先生之前,以明心跡。」莊生道:「足見娘子高志。我莊某死亦瞑目。」說罷,氣就絕了。田氏撫屍大哭。少不得央及東鄰西舍,制備衣衾棺槨殯殮。田氏穿了一身素縞,真個朝朝憂悶,夜夜悲啼。每想著莊生生前恩愛,如癡如醉,寢食俱廢。

 

山前山後莊戶,也有曉得莊生是個逃名的隱士,來弔孝的,到底不比城市熱鬧。到了第七日,忽有一少年秀士,生得面如傅粉,唇若涂朱,俊俏無雙,風流第一。穿扮的紫衣玄冠,繡帶朱履。帶著一個老蒼頭,自稱楚國王孫,向年曾與莊子休先生有約,欲拜在門下,今日特來相訪。見莊生已死,口稱:「可惜!」慌忙脫下色衣,叫蒼頭於行囊內取出素服穿了,向靈前四拜,道:「莊先生,弟子無緣,不得面會侍教,願為先生執百日之喪,以盡私淑之情。」說罷,又拜了四拜,灑淚而起。便請田氏相見,田氏初次推辭。王孫道:「古禮,通家朋友,妻妾都不相避,何況小子與莊先生有師弟之約。」田氏只得步出孝堂,與楚王孫相見,敘了寒溫。田氏一見楚王孫人才標緻,就動了憐愛之心,只恨無由廝近。楚王孫道:「先生雖死,弟子難忘思慕,欲借尊居,暫住百日。一來守先師之喪,二者先師留下有什麼著述,小子告借一觀,以領遺訓。」田氏道:「通家之誼,久住何妨。」當下治飯相款。

 

飯罷,田氏將莊子所著《南華真經》及老子《道德》五千言,和盤托出,獻與王孫。王孫慇懃感謝。

 

草堂中間占了靈位,楚王孫在左邊廂安頓。田氏每日假以哭靈為由,就左邊廂與王孫攀話。日漸情熟,眉來眼去,情不能已。楚王孫只有五分,那田氏倒有十分。所喜者深山隱僻,就做差了些事,沒人傳說;所恨者新喪未久,況且女求於男,難以啟齒。又挨了幾日,約莫有半月了,那婆娘心猿意馬,按捺不住,悄地喚老蒼頭進房,賞以美酒,將好言撫慰。從容問:「你家主人曾婚配否?」老蒼頭道:「未曾婚配。」

 

婆娘又問道:「你家主人要揀什麼樣人物,才肯婚配?」老蒼頭帶醉道:「我家王孫曾有言,若得像娘子一般丰韻的,他就心滿意足。」婆娘道:「果有此話?莫非你說謊?」老蒼頭道:

 

「老漢一把年紀,怎麼說謊?」婆娘道:「我央你老人家為媒說合,若不棄嫌,奴家情願服事你主人。」老蒼頭道:「我家主人也曾與老漢說來,道一段好姻緣,只礙『師弟』二字,恐惹人議論。」婆娘道:「你主人與先夫,原是生前空約,沒有北面聽教的事,算不得師弟。又且山僻荒居,鄰舍罕有,誰人議論!你老人家是必委曲成就,教你吃杯喜酒。」老蒼頭應允。臨去時,婆娘又喚轉來囑咐道:「若是說得允時,不論早晚,便來房中回履奴家一聲,奴家在此專等。」老蒼頭去後,婆娘懸懸而望。孝堂邊張了數十遍,恨不能一條細繩縛了那俊俏後生腳,扯將入來,摟做一處。將及黃昏,那婆娘等得個不耐煩,黑暗裡走入孝堂,聽左邊廂聲息。忽然靈座上作響。婆娘嚇了一跳,只道亡靈出現。急急走轉內室,取燈火來照,原來是老蒼頭吃醉了,直挺挺的臥於靈座桌上。婆娘又不敢嗔責他,又不敢聲喚他,只得回房。挨更挨點,又過了一夜。

 

次日,見老蒼頭行來步去,並不來回履那話兒。婆娘心下發癢,再喚他進房,問其前事。老蒼頭道:「不成,不成!」

 

婆娘道:「為何不成?莫非不曾將昨夜這些話剖說明白?」老蒼頭道:「老漢都說了,我家王孫也說得有理。他道娘子容貌,自不必言。未拜師徒,亦可不論。但有三件事未妥。不好回覆得娘子。」婆娘道:「那三件事?」老蒼頭道:「我家王孫道:

 

『堂中見擺著個兇器,我卻與娘子行吉禮,心中何忍,且不雅相;二來莊先生與娘子是恩愛夫妻,況且他是個有道德的名賢,我的才學萬分不及,恐被娘子輕薄;三來我家行李尚在後邊未到,空手來此,聘禮筵席之費,一無所措。為此三件,所以不成。』」婆娘道:「這三件都不必慮。兇器不是生根的,屋後還有一間破空房,喚幾個莊客抬他出去就是,這是一件了。第二件,我先夫那裡就是個有道德的名賢!當初不能正家,致有出妻之事,人稱其薄德。楚威王慕其虛名,以厚禮聘他為相,他自知才力不勝,逃走在此。前月獨行山下,遇一寡婦,將扇搧墳,待墳土乾燥,方才嫁人。拙夫就與他調戲,奪他絝扇,替他搧土,將那把絝扇帶回,是我扯碎了。臨死時幾日,還為他淘了一場氣,有什麼恩愛!你家主人青年好學,進不可量。況他乃是王孫之貴,奴家亦是田宗之女,門第相當。今日到此,姻緣天合。第三件,聘禮筵席之費,奴家做主,誰人要得聘禮!筵席也是小事。奴家更積得私房白金二十兩,贈與你主人,做一套新衣服。你再去道達。若成就時,今夜是合婚吉日,便要成親。」老蒼頭收了二十兩銀子,回覆楚王孫。楚王孫只得願從。老蒼頭回覆了婆娘。那婆娘當時歡天喜地,把孝服除下,重勻粉面,再點朱唇,穿了一套新鮮色衣。叫蒼頭顧喚近山莊客,扛抬莊生屍柩,停於後面破屋之內。打掃草堂,準備做合婚筵席。有詩為證:

 

俊俏孤孀別樣嬌,王孫有意更相挑。

一鞍一馬誰人語?今夜思將快婿招。

 

是夜,那婆娘收拾香房,草堂內擺得燈燭輝煌。楚王孫簪纓袍服,田氏錦襖繡裙,雙雙立於花燭之下。一對男女,如玉琢金裝,美不可說。交拜已畢,千恩萬愛的,攜手入於洞房。吃了合巹杯,正欲上牀解衣就寢,忽然楚王孫眉頭雙縐,寸步難移,登時倒於地下,雙手磨胸。只叫:「心疼難忍!」田氏心愛王孫,顧不得新婚廉恥,近前抱住,替他撫摩,問其所以。王孫痛極不語,口吐涎沫,奄奄欲絕。老蒼頭慌做一堆。田氏道:「王孫平日曾有此症候否?」老蒼頭代言:「此症平日常有。或一二年發一次。無藥可治。只有一物,用之立效。」田氏急問:「所用何物?」老蒼頭道:「太醫傳一奇方,必得生人腦髓,熱酒吞之,其痛立止。平日此病舉發,老殿下奏過楚王,撥一名死囚來,縛而殺之,取其腦髓。今山中如何可得?其命合休矣!」田氏道:「生人腦髓,必不可致。第不知死人的可用得麼?」老蒼頭道:「太醫說,凡死未滿四十九日者,其腦尚未乾枯,亦可取用。」田氏道:「吾夫死方二十餘日,何不斲棺而取之?」老蒼頭道:「只怕娘子不肯。」田氏道:「我與王孫成其夫婦,婦人以身事夫,自身尚且不惜,何有於將朽之骨乎?」即命老蒼頭伏侍王孫,自己尋了砍柴板斧,右手提斧,左手攜燈。往後邊破屋中,將燈檠放於棺蓋之上,紮起兩袖,雙手舉斧,覷定棺頭,咬牙努力,一斧劈去。婦人家氣力單微,如何劈得棺開?有個緣故。那莊周是達生之人,吩咐不得厚斂。桐棺三寸,一斧就劈去了一塊木頭。一連數斧,棺蓋便裂開了。

 

婆娘正在吁氣喘息,只見莊生從棺內歎口氣,推開棺蓋,挺身坐起。田氏雖然心狠,終是女流,嚇得腿軟筋麻,心頭亂跳,斧頭不覺墜地。莊生叫:「娘子扶起我來。」那婆娘不得已,只得扶莊生出棺。莊生攜燈,婆娘隨後,同進房來。婆娘心知房中有楚王孫主僕二人,捏兩把汗。行一步,反退兩步。比及到房中看時,鋪設依然燦爛,那主僕二人,闃然不見。婆娘心下雖然暗暗驚疑,卻也放下了膽,巧言抵飾,向莊生道:「奴家自你死後,日夕思念。方才聽得棺中有聲響,想古人中多有還魂之事,望你復活,所以用斧開棺。謝天謝地,果然重生!實乃奴家之萬幸也!」莊生道:「多謝娘子厚意。只是一件:娘子守孝未久,為何錦襖繡裙?」婆娘又解釋道:「開棺見喜,不敢將凶服衝動,權用錦繡,以取吉兆。」莊生道:「罷了!還有一節:棺木何不放在正寢,卻撇在破屋之內?難道也是吉兆?」婆娘無言可答。莊生又見杯盤羅列,也不問其故,教暖酒來飲。莊生放開大量,滿飲數觥。那婆娘不識時務,指望煨熱老公,重做夫妻,緊挨著酒壺,撒嬌撒癡,甜言美語,要哄莊生上牀同寢。

 

莊生把酒飲個大醉,索紙筆寫出四句:

 

從前了卻冤家債,你愛之時我不愛。

若重與你做夫妻,怕你巨斧劈開天靈蓋。

 

那婆娘看了這四句詩,羞慚滿面,頓口無言。莊生又寫出四句:

 

夫妻百夜有何恩?見了新人忘舊人。

甫得蓋棺遭斧劈,如何等待搧乾墳!

 

莊生又道:「我則教你看兩個人。」莊生用手將外面一招,婆娘回頭而看,只見楚王孫和老蒼頭踱將進來。婆娘吃了一驚。轉身不見了莊生;再回頭時,連楚王孫主僕都不見了。--那裡有什麼楚王孫、老蒼頭,此皆莊生分身隱形之法也。那婆娘精神恍惚,自覺無顏,解腰間繡帶,懸樑自縊,嗚呼哀哉。這倒是真死了。莊生見田氏已死,解將下來,就將劈破棺木盛放了他,把瓦盆為樂器,鼓之成韻,倚棺而作歌。歌曰:

 

大塊無心兮,生我與伊。我非伊夫兮,伊豈我妻?偶然邂逅兮,一室同居。大限既終兮,有合有離。人之無良兮,生死情移。真情既見兮,不死何為!伊生兮揀擇去取,伊死兮還返空虛。伊弔我兮,贈我以巨斧;我弔伊兮,慰伊以歌詞。斧聲起兮我復活,歌聲發兮伊可知?噫嘻,敲碎瓦盆不再鼓,伊是何人我是誰!

 

莊生歌罷,又吟詩四句:

 

你死我必埋,我死你必嫁。

我若真個死,一場大笑話!

 

莊生大笑一聲,將瓦盆打碎;取火從草堂放起,屋宇俱焚,連棺木化為灰燼。只有《道德經》、《南華經》不毀。山中有人撿取,傳流至今。莊生遨遊四方,終生不娶。或云遇老子於函谷關,相隨而去,已得大道成仙矣。詩云:

 

殺妻吳起太無知,荀令傷神亦可嗤。

請看莊生鼓盆事,逍遥無礙是吾師。

 

 

台灣Word  2013-09-21

大劈棺

 

《大劈棺》:京劇名劇。莊周得道,路遇新孀扇墳使干,以便改嫁;莊周因此回家試探己妻田氏,偽病死,成殮,幻化楚王孫,攜一家僮來家。田氏見王孫,頓生愛慕,擬嫁之,洞房中王孫忽患頭痛,謂死人腦髓可治。田氏乃劈棺取莊周之腦,莊周突然躍起,責罵田氏。田氏羞愧自殺,莊周棄家而走。見《警世通言》卷二及《今古奇觀》第二十回《莊子休鼓成大道》、《蝴蝶夢》傳奇。一般演出多有色情、恐怖、庸俗醜惡表演。漢劇、桂劇、評劇均有此劇目,川劇有《南華堂》,湘劇、弋腔、徽劇、秦腔都有《蝴蝶夢》,河北梆子也有《莊子扇墳》。

 

千古傳奇今日翻案,新編的《試妻大劈棺》探討封建社會女子無夫便難以繼日、寡婦急於再嫁的心理,質疑封建婚姻中,男子的絕對威權與自私,驗證千古婚姻之核心價值。

莊子是先秦時期道家學派的代表人物,中國古代傑出的思想家。可是,他的妻子田氏在老百姓的心目中卻不大光彩。事情的起因在於莊子和妻子的一次閑聊。莊子說,婦人水性,丈夫死了之後是必定要急著改嫁的;田氏卻說未必,自己就是能守節的人。只因為莊周還活著,兩人也分不出誰對誰錯。不想過了不久,莊周果然病重,一命嗚呼。田氏哭哭啼啼地守著孝。到了第七天上,忽然來了個少年秀士,自稱是楚國王孫,說是往昔曾與莊周有約,欲拜在門下,今特地登門求教。見莊子已死,楚王孫不勝惋惜,提出在莊子家暫住百日,一來為老師守孝,二來得觀者師遺著。田氏見楚王孫一表人才,產生了愛慕之情,一來二去,與他倉促成婚。合否之時,楚王孫忽然心疼難忍,說是必得要活人腦髓和著熱酒吞下方可治癒。平日里犯病、總是楚王選一死囚來取腦髓。眼下無人可取,看看就要死去。田氏救王孫心切,聽說不出七七四十九天的死人腦髓也可以用,於是拿著斧頭想劈開棺材,取莊周的腦髓為楚王孫治病。這時,莊周突然復生,田氏羞愧難當,自盡而死。這個故事,由於傳統劇目《大劈棺》(又叫《蝴蝶夢》)的演出而廣為流傳。京劇、微劇、漢劇、秦腔、河北梆子等劇種都有這個劇目。

故事中有荒誕的內容,當然不可相信,但莊子的妻子到底是不是個壞女人,倒是有案可查。《莊子·至樂》中載:「莊子妻死,惠子吊之,莊子則方箕踞鼓盆而歌。惠子曰:『與人居,長子老身,死不哭亦足矣,又鼓盆而歌,不亦甚乎!』莊子曰:『不然。是其始死也,我獨何能無概然!察其始而本無生,非徒無生也而本無形,非徒無形也而本無氣。雜乎芒芴之間,變而有氣,氣變而有形,形變而有生,今又變而之死,是相與為春秋冬夏四時行也。人且偃然寢於巨室,而我噭噭然隨而哭之,自以為不通乎命,故止也。』」

《至樂》屆《莊子》外篇,為莊周的弟子後學所寫,離莊子生活的年代較近,應該有相當的可信度。這裡提到的惠子,名惠施.也是戰國時期的哲學家、是莊子的朋友。從這裡的記載來看,莊子之妻毫無異常死亡的痕迹。如果有了先前所說的那些事情,她自殺身亡,那麼,即使莊子箕踞鼓盆而歌,惠子也沒什麼好指責的。就算惠子不知其情吧,莊子的回答也完全合情合理。他首先說:「是其始死也,我獨何能無概然?」莊子用的是反問句,也就是說,妻子剛離世的時候,他還是感到很悲痛的。但後來他對人的生命歷程作了一番思索,他覺得人的生命就像春秋冬夏四季一樣,總有一個變化的過程;既然生命可以從無到有,那麼它也就會從有到無。把個體生命看作是宇宙漫長生物鏈中的一個環節,那就不必為之哀傷哭泣了。從這兒不難看出,庄於是非常通達的人,很善於對宇宙人生作一種宏觀的思考。像他這樣的人,會行小心眼兒,試探妻子對自己忠還是不忠,簡直是不可想象的。

那麼,關於莊子的妻子是個壞女人的故事來自什麼地方呢?關鍵在於「鼓盆而歌」這四個字。盆是一種敞口的瓦器,古人也用它做樂器。在《史記·廉頗藺相如列傳》中有一個很有名的故事,叫「澠池會」。說藺相如陪同趙王在澠池與秦王會見。在喝酒喝得很酣暢的時候,秦王對趙王說:「我聽說您喜歡音樂,您用瑟演奏一曲吧。」趙王正在鼓瑟,泰國的史官就上前來寫道:「某年某月某日,秦王和趙王一起喝酒,命令趙王鼓瑟。」藺相如見秦國的人輕辱趙王,立即走上前說:「趙土聽說秦王善於演奏秦國的音樂,我把這些盛酒的瓦器給您,您也為趙王表演一下吧。」藺相如這裡提到的瓦器,就叫「盆擊」,秦人也把它作為樂器的。莊子「鼓盆而歌」,就是一邊唱歌,一邊拍打著瓦盆,為自己伴奏。這和死了人以後的哀傷氣氛的確不大合拍,所以惠子才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儘管莊子很好地解釋了自己的動機,但對於他的反常行為,老百姓還是選擇了世俗化的解釋。就是說,莊子鼓盆而歌,說明他不悲傷;他不悲傷,說明他與妻子不恩愛;不恩愛,說明他妻子做了對不起他的事。莊子對生命的嚴肅思考,就這樣被編排成了一個庸俗的故事。這個故事不僅讓莊子的妻子蒙羞,其實也玷污了莊子的形象。1950年,文化部曾宣布應組織人員對《大劈棺》進行修改,並規定「在未改好前,全國各地均應暫予停演」。從這個故事本身的內容來看,捨棄它是完全應該的。

 

老頭的話:

 

噁心的中國男人即使死了,對女人也不肯放手。

 

107.03.22彙整初稿

 

 

衍伸閱讀:

 

男人的身後:大明朝朱家的女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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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身後:蔡辰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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