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湳里：老頭談性

公元1687年，日本靈元天皇貞享四年二月，德川幕府五代將軍德川綱吉（1646-1709）頒布一則法令，禁止人們虐狗、殺狗，這則法令有個動人的名稱，叫做《生類憐憫令》。

換到如今，這則動物保護法令似乎再正常不過，然而在當時卻嚴重地「傷」民。因為日本自古以來可供食用的獸類並不多，馬供作戰、牛要耕田，緯度較高地區無法養豬。中國人以「焚琴煮鶴」形容俗人糟蹋高雅之物，當時的日本人吃鶴、吃鴨，但不吃雞。不是日本人不懂風雅，而是雞不能適應高緯度的氣候，日本相當稀少，成了觀賞鳥類；適合寒地的鶴倒是很多，多了就不稀奇，不「風雅」。狗的繁殖說來也不差，於是貧窮的庶民普遍殺狗、吃狗來獲取動物性蛋白質。錦衣玉食的綱吉對狗講動保，不讓人吃狗，就像是中國晉惠帝的「何不食肉糜」一樣，不知民間疾苦。

然而，綱吉也有他的理由，一是他生肖屬狗，二是身為家光兒子的他，帶著零號玻璃的血統，他喜歡被男人ｘ，不喜歡ｘ女人。這種男人當然生不出兒子。為了積德求嗣，他要大伙不殺生。這年綱吉四十二歲，唯一的兒子在四年前夭亡，得年五歲。

老頭認為動保是個「偉大」的人道口號，是生活無虞、又有閒功夫的人們崇高偉大的志業，或者說……消遣。一般人玩玩可以，職志牧民的大人物不思如何富民強國，卻假仁假義地搞起動保（或環保），結果就是禍國殃民。

綱吉不但下令建造收養野狗的房舍、專人餵狗、保護狗，還有專職的醫生為狗治病。狗不但不能殺，也不能打，甚至不能杵逆。兩狗互鬥，旁觀的人如不勸止，也有罪。庶民斗膽敢冒犯狗，輕則流放，重則砍頭；武士冒犯狗，切腹。到後來更是走火入魔，連殺死蚊子都會被判刑。怨聲載道的人民背地裡稱他為「犬公方」（狗將軍）。然而他保護狗狗的背後還有不可告人的原因，那是因為他的母親……

綱吉是三代將軍家光的第四個兒子，生於後光明天皇正保三年（1646）正月初八，乳名德松。母親是家光側室，閨名叫阿玉（1624-1705，享壽八十二），官稱為「本庄阿玉之方」，家光死後落髮改稱「桂昌院」。

阿玉出生於京都，生父八百屋仁左衛門是個菜販（老頭註：日語八百屋就是菜販的意思），母親島鍋氏後來又改嫁關白二條光平的家司本庄資俊（老頭註：家司應該是總管，起碼也是高等家僕，但也可能祇是家僕的美稱）。於是阿玉成了本庄家的養女，以本庄為姓。相傳養父把養女阿玉賣到妓院，而後她趁機逃離妓院，投靠伊勢山田尼寺，成了尼姑庵的小雜工。

寬永16年（1639），寺院住持（後來因阿玉之故得到「御萬之方」的尊號）前往江戶，十六歲的阿玉做為女侍隨行。來到江戶的住持得罪了春日局，被春日局囚禁。阿玉的姿色卻被春日局看中，安排進大奧擔任女中，一開始擔任家光側室阿萬之方的侍女。而後在春日局的安排下成為了家光的側室。

正保3年（1646）二十五歲的阿玉生下了德松 (成為將軍後改名綱吉) ，成了「阿玉之方」。

慶安四年（1651）四月，家光病危，將三子松丸（後來的德川綱重）的舊領地轉封給六歲的德松，領地相當破碎，分散在近江、美濃、信濃、駿河和上野等五國，全部加起來卻祇有十五萬石。當月，家光去世（1604-1651），享年四十八。

八月，長子家綱（1641-1680）獲朝廷的將軍宣下，繼任為第四代將軍。三十歲的阿玉離開大奧，在筑波山知足院削髮，自此改稱「桂昌院」。六歲的德松當然沒能力治理藩政，藩政由家老代掌。阿玉和德松仍住在江戶，母子相依為命。

在大奧權力鬥爭中走過來的阿玉認為，身為庶子的德松要出人頭地，就要讀書；要明哲保身，也要讀書。所以自小就對兒子嚴加管教，逼著德松念中國的四書五經，這讓資質不高的德松念成書呆子，而且是個凡事聽媽媽的話的書呆子。

承應二年（1653）八月十二日，八歲的德松元服，獲朝廷任命為從四位下右近衛權中將兼右馬頭（幕府時代，左馬頭幾乎是將軍繼承人的專職，綱吉任的是右馬頭）。同月十七日，昇敘正三位。拜領兄長家綱的「綱」一字，正式改名為綱吉，並且領德川家的舊姓：松平 (本家才能姓德川)。

明曆三年（1657）一月，江戶發生大火災，半個江戶都付之一炬，史稱「明曆大火」。綱吉在竹橋的宅邸也被燒毀。九月，阿玉帶著綱吉移居神田。

寬文元年（1661）八月，十六歲的綱吉被兄長移封為上野國館林藩藩主，領二十五萬石。十二月，朝廷晉任其為參議。日本仿唐制，參議可與宰相同議朝政，位同宰相，因此這時的綱吉被稱為館林宰相。

寬文九年（1670），二十五歲的綱吉拔擢牧野成貞（1634-1712）為館林藩家老，領三千石。世人皆知牧野是綱吉的男寵。牧野在綱吉擔任將軍後，與另一男寵柳澤吉保（1658-1714）同時擔任將軍的側用人（牧野大綱吉十二歲，柳澤小綱吉十二歲，兩人並非同時受寵，而是一前一後），後來綱吉封牧野為下總國關宿藩主，再轉封越後長岡藩主。柳澤則由上野國館林藩士而將軍側用人，同時獲任上總國佐貫藩主，兼任幕府老中，再轉封武藏國川越藩主，再轉封甲斐國甲府藩主，終綱吉之世晉為幕府大老。(老頭插嘴: 綱吉應該也是零號)

延寶八年（1680），綱吉的兄長，四代將軍德川家綱生了重病，眼看即將不起。家綱似乎也和父親家光一樣，是個喜男不喜女的零號玻璃，不但沒有子嗣，連女兒也生不出來。由於二弟德川龜松早夭，三弟甲府藩主德川綱重兩年前已先走一步（1644-1678，享年三十五），因此老四綱吉被家綱選為養嗣子，進入江戶城二之丸。五月，家綱去世，享年四十歲。五月七日，綱吉成為將軍繼任人選。同日，任正二位權大納言。八月二十二日，任內大臣兼右近衛大將、征夷大將軍、源氏長者。這年網吉三十五歲。

在家綱即將去世時，主政的大老酒井忠清原本打算讓和德川家有血緣關係的有栖川宮幸仁親王繼任成為宮將軍，不過被老中堀田正俊極力阻止。綱吉繼位後視堀田正俊為其得位的大功臣，將酒井忠清革職，讓堀田正俊接任大老的位子。

然而，性格剛直的堀田正俊當時的堅持，真正的用意是不想讓公家勢力進入幕府，並非為了拍家綱馬屁，取得擁立之功。當上大老後，正俊對綱吉母子的浪費不時批評與阻止，綱吉也就逐漸對他產生不滿。永享元年（1684），當著將軍的面，堀田正俊被若年寄稻葉正休刺殺，稻葉隨後自殺。當時大多數人認為是綱吉在幕後主導這個事件。此後，綱吉設置側用人一職（側用人職司將軍與幕臣的聯繫，可假傳聖旨，位低權重），重用牧野成貞和柳澤吉保，疏遠老中，實施獨裁政治。獨裁的書呆子綱吉開始揚文抑武，揚棄戰國時代的殺伐之風，推崇重視德行的文治，親自舉辦易經授課。

綱吉當上將軍後，母以子貴的阿玉也跟著住進了江戶城。照理，將軍之母應住進大奧，然而阿玉卻住在三之丸。當然，這是阿玉的意思，她有她的用意。出身下階層、不學無識的阿玉靠著長的像美男子的姿色得到家光的寵幸，一砲而中，身分地位大大的提高。家光死時，她是三十歲的盛年，兒子才六歲，離開大奧後沒有拘束，私底下過著淫亂的生活。她當然不願再度住進大奧受拘束。

江戶城包括最高的本丸、二之丸、三之丸和西之丸。本丸之下是二之丸，再下是三之丸與西之丸。本丸又分將軍接見幕臣的「表」、將軍居所的「中奧」（將軍玩臠童或被臠童玩的地方）和將軍的後宮「大奧」（將軍玩女人的地方），大奧在本丸的最裡面，大奧連接中奧祇有一個門，有門禁，下午六點以後禁止出入。大奧各建築之間其上還圍上鐵絲網。

因為出身低下，無知與迷信的阿玉極為佞佛，寵幸一個叫隆光的怪僧，隆光是她的首席面首兼生活導師。因阿玉之故，隆光獲幕府封為僧正。

綱吉頒布《生類憐憫令》其實是阿玉的意思，阿玉又是聽了隆光的建議。然而背後的真相也有可能是姦夫隆光在力有不殆後，不想另有小白臉或猛男取代自己，於是薦犬代己，用狗來伺候阿玉。狗狗既然成了將軍生母的姦夫，當然要高人一等。

諷刺的是，由於綱吉的《生類憐憫令》不但擾民也禍民，相當不得人心。水戶藩主德川光圀（1628- 1701，即日本時代劇中的水戶黃門）殺了好幾隻狗，剝了牠們的皮獻給綱吉，說是可以當護身符。光圀這個舉動顯然公然頂撞綱吉，甚至是公開給綱吉難堪。諷刺的是，綱吉和桂昌院卻因為光國權高位重，有「天下副將軍」之稱，竟不敢對光圀如何。（老頭註：光圀是德川家康十一子賴房的三子，繼承為第二代水戶藩主，與三代將軍德川家光同一輩份。網吉是家光之子，家康的曾孫，低光圀一輩）

綱吉母子的奢華，使得在家綱時期就捉襟見肘的幕府財政更加惡化。無知的綱吉在錢不用之下，聽信勘定奉行荻原重秀的建議改鑄貨幣，於是通貨膨脹，使得經濟情況更加混亂，庶民生活更加艱困。

元祿十一年（1698），江戶城大火，由茶室門外發生火災經過上野到千住，燒毀三百餘町，死者三千人以上。史稱「敕額大火」。

1702年，七十九歲的阿玉在孝順的兒子極力向朝廷爭取下，獲朝廷賜與了女性最高官位從一位，並賜名藤原宗子。寶永二年（1705）以82歳高齡辭世。

元祿十五年年末（1703年初），因幕臣處置不公，發生了日本史上相當著名的「元祿赤穗事件」。事件起因於前一年初赤穗藩主淺野長矩奉命接待朝廷敕使，擔任禮儀指導的高家旗本吉良義央對其刁難與侮辱，憤而在江戶城的大廊上拔刀殺傷吉良義央。事後淺野受到切腹的處分，赤穗藩並廢藩，而吉良義央卻沒有任何處分。赤穗藩首席家老大石內藏助雖極力向幕府請願，以圖復藩再興，但一年過去，確定復藩無望。於是在元祿十五年陰曆十二月十四日大石率領赤穗家臣47人夜襲吉良宅邸，斬殺吉良義央，將吉良義央的首級供在泉岳寺主君墓前，為主君復仇。事後赤穗家臣被處切腹，吉良家也遭到沒收領地及流放的處分。

寶永二年（1705年）三月五日，朝廷晉綱吉為右大臣。

寶永四年（1707）富士山火山爆發，民間因此盛傳是因為綱吉的暴行暴政而遭天譴。

史載零號玻璃的綱吉前後共有五個妻妾，分別是：御台所（正室）鷹司信子，綱吉死後法名「淨光院」。側室「於傳之方」（瑞春院）、側室「大典侍御方」（壽光院）、側室「新典侍」（另名「新助之方」，法名「清心院」）、側室大戶阿久里。

大戶阿久里原為桂昌院之侍女，被綱吉臨幸後晉為側室。1681年綱吉將三十七歲的阿久里賜給側用人牧野成貞為妻，附贈生父不詳的女兒牧野安（1669-1689）。

綱吉名義上雖然有五個老婆，但祇生一女（鶴姬）、一子（德松），生母都是下級武士小谷正元之女側室「於傳之方」。鶴姬（1677-1704）於1685嫁給御三家的紀伊藩主德川綱教，1704年染天花而亡，得年二十八。德松（1679-1683），五歲夭亡。

綱吉唯一的兒子德松夭折後，幕府面臨將軍繼任問題。此時將軍候補有兩人，第一個是綱吉長女鶴姬的丈夫，紀伊德川家的德川綱教，但水戶家的德川光圀極力反對。另一人是綱吉的兄長四代將軍綱重的長子綱豐（後來繼位，改名家宣）。

然而綱吉的心中另有所屬，側用人柳澤吉保的妻子飯塚染子也曾是大奧女中，後被綱吉賜給柳澤。綱吉曾多次出入柳澤家，不明究裡的世人誤以為綱吉對染子舊情難忘。染子嫁給柳澤後生了柳澤吉里，綱吉想讓吉里繼承將軍之立，世人盛傳吉里是綱吉的御落胤（私生子）。老頭認為：世人總誤認為貴為將軍的綱吉，在男男肛中必然是擔任一號肛人屁股的角色，然而真相卻是被綱吉任命為側用人的牧野和柳澤並不是綱吉的臠童，反而是綱吉的「姦夫」與代打者。他們除了肛將軍的屁股外，也幹將軍的女人。女人受孕後，綱吉自知非德川家的種。將懷孕的女人賜給代打的姦夫，是為了不讓生下來的野種被視為德川家的繼承人。綱吉想讓柳澤吉里繼承將軍之位，並非因真心，而是小玻璃對肛哥哥愛的宣示。他深知弄著血胤不明的孩子來繼承將軍之位，根本過不了幕臣那關。

其後綱教突然去世，綱豐確立了繼任地位，也住進了江戶城的西之丸（將軍繼承人或退隱將軍的法定居所，類似中國的東宮）。寶永六年（1709）一月十日，綱吉去世，享壽六十四歲。同月二十三日，贈正一位太政大臣。

綱豐繼任將軍後改名家宣，立刻將綱吉的「生類憐憫令」廢止，但法令的影響力直至八代將軍吉宗時才完全消失。

大奧怪談「守治之間」：綱吉死亡之謎（摘自茂呂美耶著「大奧日本」p240~p246）

大奧是個龐大的密閉空間，為了防止外人入侵，女官住居各種建築物屋頂上空，都用銅絲網相連。在外人眼裡看來，大奧像個鳥籠，裡面的女官釗是籠中鳥。

活在沒有異性的世相當於活在色彩黯淡的世界，即便是穿金戴銀，即便是吃香喝辣，終究會感覺缺少了點什麼。

況且夜晚的大奧很黝暗，黑漆一團，靜謐無聲，就算鬼也不願上門。卻也會說鬼鬼到，也因此，大奧有許多怪談，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宇治之間」的傳說。

「宇治之間」是大奧裡的一個房間，位於大奧深處，將軍臥室附近。房間約有二十五張榻榻米大，房間的紙拉門畫著京都宇治的採茶光景，因而被命名為「宇治之間」。以前似乎是將軍正室御台所的臥室，但自從五代將軍綱吉莫名死在這個房間後，房間便被釘死。直到幕末，也未再打開過。明明是沒有人用的房間，但江戶城每次因火災而重建時，都會復原那個房間，連紙拉門的彩繪也會重新畫上。

綱吉死後七十年左右，江戶時代中期的歷史隨筆作者神澤社口在其著作《翁草》中提到「宇治之間」的傳說，同時代的儒學家太宰春台也在其著作《三王外記》中提到這個傳說。不過，事實的真相如何，無人知曉。總之，這個傳說在大奧流傳甚久，女官們都深信不疑，否則房間不會一次又一次重蓋，然後一次又一次釘死。

話說第五代將軍的時代，由於將軍無子，幕府閣員深恐日後發生繼位爭奪戰，提出讓將軍挑選適當人選，指名為世子的建議。結果，綱吉打算收艱側用人柳澤吉保的兒子吉里。

綱吉的兒子早夭，但不是也有家康制定的御三家嗎？御三家才是德川直系子孫呀，也是家康明訂本家斷嗣時的備胎，為什麼不從御三家挑選繼任者，而打算讓毫無血緣關係的人登上將軍之座呢？原來綱吉深信柳澤吉保的側室染子所生的兒子，是自己的親骨肉。

綱吉非常寵愛柳澤吉保，史載綱吉專程前往江戶城外柳澤宅邸的次數多達五十八次。於是，世間人懷疑這裡頭一定有文章，染子生的兒子一定是將軍的私生子。將軍之所以頻頻出城前往柳澤宅邸，是為了與染子私通。染子甚至要求將軍將柳澤升為一百萬石的大名，還持有將軍親筆的詔令。

流言傳遍江戶的大街小巷，甚至傳進江戶城。

雖然綱吉於寶永元年（1704）便已讓侄子家宣住進江戶城西之丸，不過綱吉似乎打算廢掉家宣，讓自己的親骨肉柳澤吉里繼任。

耳聞此訊息的綱吉室信子，氣得抓狂。畢竟當時沒有親子鑒定的技術，柳澤吉里到底是不是綱吉的親骨肉，根本無從證明，怎能廢掉家宣另立繼任者呢。

信子幾次勸告，但綱吉聽而不聞。某日，決意說什麼也要讓綱吉回心轉意的信子，請綱吉來自己的臥室「宇治之間」。

綱吉一進房間，信子便摟住綱吉，押出懷中的護身刀，刺進綱吉的胸部。在一旁待機的御年寄也過來摁住掙扎的綱吉，再讓信子補上致命的一刀。之後，信子用護身刀刺喉自殺，御年寄也隨後自戕。

發現異狀的大奧女官趕來，祇見房內躺著三具橫死的屍體，楊榻米上血流成河。那以後，大奧女官開始傳說「宇治之間鬧鬼，出現女鬼」。沒人敢接近那房間，當然更沒人敢住進那房間。於是不知何時起，「宇治之間」成了永遠緊閉的房間。

綱吉於寶永六年（1709）一月十日逝世。沒幾天，江戶街頭巷尾傳出「御台所刺殺了將軍，當場自盡的故事」，眾人說得有聲有色，宛如親歷其境。不過，幕府的記錄《德川實紀》否認綱吉死於非命，正史記載綱吉的死因是麻疹。

前一年秋季至冬季，江戶街坊行麻疹。對當時的人來說，天花、麻疹、水痘是三大病魔，只要能撐過這三大疾病，相當於獲得一張長壽保單。

根據記錄，綱吉於十二月二十亘舉行宴會，還親自表演能樂，在無人伴奏下，單人既唱又跳。三天後確實出現病狀，但病狀輕微，年底時還舉行了病癒慶祝會。不料，翌年一月十日，綱吉從早晨便說肚子痛，跑了好幾次廁所。最後一次從廁所返回臥室換衣服時，突然昏倒，親信在綱吉背後拘綱吉，側室則驚得大吵大鬧。待大奧醫師趕到現場時，綱吉已經斷氣，享年六十四。

不可思議的是,信子也在同一時期患上麻疹，在綱吉喪葬期間陷入病危，於一個月後的二月七日死去，享年五十九。

僅僅一個月之間，將軍與御台所相繼過世，令世間人震驚不己，議論紛紛，說御台所與將軍其實是同一天過世，只是幕府隱瞞事實，將兩人的忌日拉開而己。

也難怪世間人會如此說，因為信子與將軍生母不和，在大奧毫無權勢。當時在大奧叱吒風雲的是生下世子的側室，只是這個世子活到五歲就死了。

此外，據說信子的墳墓有一段期間都被罩上銅絲網，墳墓罩上銅絲網表示信子犯下滔天大罪，就算死了也不能免罪。

不過，這些描述都是民間傳說，並無史料可供佐證，況且昔人的隨筆著作更不能視為正規史料，現代人祇能當作一種昔日都巿怪談而津津樂道。可是從當時的封建背景來看，德川家的正式文書中絕不可能留下「御台所刺殺將軍」這種記載。因此也不能說此傳說完全是虛構故事。畢竟那個時代的大名或上流武士門第，為了保住世襲俸祿，都會盡力隱藏戶主的醜事，以免遭到幕府的處罰。

「宇治之間」成為大奧凶宅後，過了一百四十多年的嘉永六年（1853），某日夜晚，第十二代將軍家慶與一群御中臈（沒有名位的將軍妾室）走到大奧御走廊時，恰巧路過「宇治之間」。家慶看到有個身穿黑色禮服的老婦人伏地跪坐在「宇治之間」門前，向將軍行禮。家慶開口問：

「那人是誰？」

「哪個人啊？」隨侍的御中臈問。

「跪坐在宇治之間門前的那個老婦人。」

所有的御中臈都默不戶聲，因為沒有人看見「那個老婦人」，但眾人內心都明白「那人又出現了」。所幸有位御中臈急中生智說：「那是吳服之間的人。」

家慶沒有再追問下去，但大奧本來就有個根深蒂固的迷信，說只要「那人」出現，大奧便會發生不祥的事。果不其然，六用三日黑船來航，六月十六日家慶突然病倒，六月二十二日離開人世，享年六十一。據說死因是「中暑」。

然而大奧女官沒人相信將軍是因為中暑而病倒的，她們都認為是「那人」奪走了將軍的性命。「那人」已經在大奧出現過好幾次了，只是有人看得見，有人看不見而己。將軍看見那天，身邊明明有不少御中臈跟在身後，為何單單祇有將軍一人看到？

那麼「那人」到底是誰？據說正是當年隌著御台所殺將軍的御年寄。

老頭的話：

老頭認為信子沒有刺殺將軍的動機。德川幕府自第三代將軍起，御台所都是迎娶京都皇室之女或三攝家之女。綱吉的御台所鷹司信子（1651-1709），父親是左大臣從一位鷹司教平，母親是後水尾天皇第一皇女文智女王（梅宮），哥哥是關白鷹司房輔，妹妹是靈元天皇中宮鷹司房子（新上西門院）。她祇是幕府為了「公武合一」迎來的棋子，她才不會管德川家誰來繼承的狗屁倒灶。.

那麼，如果真是信子殺了綱吉，她的動機是什麼？

老頭推測應是老玻璃綱吉為了討好姦夫，要信子讓柳檡吉保姦淫，甚至要信子讓狗狗姦淫，出身公卿名門的信子到了暮年幾乎已無性慾，卻要受此大辱。所以才會狗急跳牆，殺了綱吉。

107.09.30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