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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87年7月,老頭在後山埤購屋,這是老頭平生第三次購屋。歲月如梭,迄今已過了25年。

 

搬家那天,老頭買了幾盒薑餅屋分送樓下鄰居。三樓周家是個小孩開門,大人不在家,小孩默默收下。幾個小時後,身形略瘦、薄有幾分姿色的周太太拿著回禮敲門,當時我就感覺這是個精明幹練的女人。後來知道周先生在大型營造公司擔任監工,常年駐工地,經常不在家。周家育一女二男,老大是女兒,當時就讀住校的私立高中。開門的小孩是老么,年齡介於國小或國中。周太太似乎在小孩都大了後開始兼職拉保險,經常看到她騎著腳踏車在附近巷弄兜轉。

 

我退休前幾年,周先生退休了,往後每天都可以看到他出門用餐,我訝異周太太不為他備餐,他也不自己煮,三餐都出門吃,風雨無阻,十多年來都如此。

 

老頭插嘴:老頭於100年3月提前退休,時年57。周先生應該是60歲退休,他應該大我五歲以上。

 

後山埤的房子是四層連棟公寓,我買的是第四層,一隻樓梯上來左右兩戶。不久我就知道,對門也是他們家的。隔鄰的屋況很差,長年漏水,勤儉持家的周太太擺爛不修,便宜出租。七、八年前,可能是小孩都大了,也可能是沒人承租了,終於肯花錢修繕。修繕後一家五口人分兩層住。周先生和兩個兒子住三樓,周太太和女兒住四樓。

 

當時我沒想到周先生退休前,周太太其實已獨宿二十幾年,已不習慣和周先生睡。我也沒想過他倆的婚姻關係是否融洽;我更沒想到外形正派的周太太從事拉保險的工作應該接觸也認識不少男人。

 

那陣子早上我送孫子去托嬰,經常可以遇上他家大小姐出門上班。周太太曾向我炫耀女兒考上律師,應該是在律師事務所上班。

 

老頭插嘴:老頭年輕的時代,律師不好考,每年錄取僅是個位數;如今錄取率三成以上,沒有關係與人脈的律師已不值錢,只能在事務所打工。與老頭相同年代的周太太仍是當年的觀念。

 

當年搬來時他家的三個小孩,依序是高中、國中、國小;25年過去,大小姐應該都已四十上下了,這些年一直沒看到他們家辦婚嫁。

 

107年5月,老頭在楊梅富岡買了一棟透天厝,從此開始後山埤與富岡兩頭跑。週一到週五住富岡,做寵物慰安;週五下午回後山埤顧孫,週日下午再回富岡。

 

延伸閱讀:老頭在富岡買房子

 

最近突然感覺好一陣子回後山埤時沒看到周太太了,原本她放在樓梯間的腳踏車也不見了,以往經過三樓都能聽到她養在陽台的小鳥叫,如今也沒聽到了。我和阿芬說起,阿芬說幾個月前曾看到她和女兒搬了幾隻皮箱出門;於是我推測周太太搬走了。

 

沒叫車,應該搬不遠;她倆應該來回搬了好幾次,阿芬剛巧遇上其中一次。

 

記得今年初,我在樓梯間給周太太遇上,她還叫住我,向我抗議我在頂樓種的花木太茂盛都垂到外牆了,要我處理一下。周太太嚴以律人、寬以待己,擅於「伸張」自己的權益,過去25年從不吝給我指教,一有事就會上來敲我家的門。

 

我想不明白,周太太為什麼會和女兒一起搬走?往好的想,可能又置產了。畢竟買下三樓、四樓兩戶房子都已經是三十幾年前的事了,這段時間可能又積累不少積蓄;況且,如今三個孩子都開始賺錢了。當然也可能早已再置產出租,如今收回自住,三個孩子剛好一人一戶。也有可能當女兒的陪嫁,搬去與女兒女婿同住,這個可能較小。

 

老頭插嘴:靠周先生一個人的薪資加上周太太的兼職養活五口人,還要負擔兩戶房子的房貸,其實也存不來多少錢。

 

如今每天都仍然可以看到周先生,七十好幾的老漢風雨無阻,每天出門用餐。

 

以往我從沒聽過他們夫妻吵架,也從沒懷疑過他們的婚姻狀況,周太太看起來就是個正派的女人。現在,我想到「人不可貌相」、「會咬人的狗不叫」,老公常年不在的中年熟婦,二十幾年間其實可能發生很多事。當然,也可能根本沒發生什麼事,只是單純的「分家」;男人失去性力,再失去賺錢能力,在女人眼中已成了避之唯恐不及的厭物。

 

我想到<萍聚>的歌詞:

 

別管以後將如何結束,至少我們曾經相過。

不必費心地彼此約束,更不需要言語的承諾。

只要我們曾經擁有過,對你我來講已經足夠。

人的一生有許多回憶,只願你的追憶有個我。

 

當年不知幹過多少次才生出兩男一女,如今不但不肯同睡一張床,甚至也不肯在同一屋簷下生活。人生,很多時候其實很沒意思。

 

說起吵架,周家對門的李家就奇葩了。李家與周家在很多地方剛好相反。周先生木訥寡言,李先生卻相當健談,他相當喜歡在交談中扒人家的底細、窺人隱私。遇上我如此,遇上阿芬也如此,甚至遇上我兒子與女兒也是如此,問東問西、「關懷」備至。剛搬來不久我就領教過他的關懷,往後我就不太願意搭理這貨了。

 

與周先生相反,李先生常年在家,他說他在家工作。我不像他,我沒追問他做什麼工作,我猜應該是在家玩股票。

 

他問我在哪高就,我說在合庫上班,他說了一個女人的名字,他說她是他同學,也不知道是高中同學、初中同學、還是小學同學?我懶得問。但我可以確定不是大學同學,因為我知道那位女同事是台大畢業,他不像。

 

他不知道,當時合庫已有七千員工(如今上萬),對個合庫員工隨便說個人,認識的機會其實微乎其微。還好我曾在合庫人事單位待過八年,對工作也相當投入,所以我「知道」那個女人(但不認識)。以那個女人的個資推論,他應該是台南人,最少大我五歲。

 

當時他應該虛五十,然而他的小孩竟只有兩歲,而28歲結婚的我,兒子已17歲了。我沒問他為什麼年過半百小孩卻那麼小。晚婚?不孕?我推測應該兩者兼具。

 

李太太的姿色和氣質都遜於周太太,年齡應該與周太太相仿,比我略小。在私人公司任職,看氣質與談吐絕對不是管理層(後來她告訴我,她「做」會計)。當年在總行上班時,偶爾早上會在後山埤捷運站遇到她,她很矜持,和我幾乎不打招呼。不過居家上下樓,在樓梯間遇上倒是會打招呼。有一次,車廂剛好有兩個空位,她先落座,我隨後坐在她旁邊。我坐下後,她明顯的挪開一點。當時我想這女人防衛心可真強啊。直到她下車,我們都沒交談。多年後我才想到這是晚婚老處女的後遺症,表面矜持,內心卻哈得要死,以致心裡有鬼,與男人肢體接觸立刻會有「感覺」。她與李先生結婚應該是親友介紹、相親後成婚。這種女人需要男人強迫性的主動,只要男人多敲幾下,她的門就會打開。

 

遺憾的是那個肯多敲幾下門的男人一直沒出現,婚前沒有,婚後也沒有。四十歲左右才嫁了一個大她十歲左右的猥瑣男人,欲求不滿的她平日居家經常會罵那個沒用的男人,她的嗓門很大,也很情緒化,我在四樓都聽得到,罵的歇斯底里,以致我從沒聽清楚她罵他什麼。而李先生從沒回嘴,一次也沒有。世故的我猜的出來事情的癥結,一個男人不工作,懶叫又不行,不該罵嗎!

 

李先生與周先生都是高高瘦瘦的人,他們年輕時應該都曾「努力」過,中年以後也沒發福,顯然努力一直持續著。需要澄清的是,男人的「努力」,有可能是在女人身上,也有可能只是自慰。

 

後來乾瘦的李先生的行為舉止越來越像太監了,雖然太監的外表通常是肥胖的。這種症狀最早發生在二樓的羅先生身上。

 

我搬來時羅先生就已賦閒在家,聽周太太說他是公車司機退休。五、六十歲的人,相貌堂堂,白白胖胖,也樂心公益,公寓公共修繕大多由他出面招工與逐戶上門收錢。他也很健談,尤其喜歡和左鄰右舍的太太們聊,只是周太太、李太太對他似乎都興趣缺缺。

 

老頭插嘴:羅家對門的屋主住在巷子另一頭,此處常年出租,租住的大多是年輕夫妻。那陣子的租客是跨國家庭,洋人老公與台灣太太,和兩個混血娃。羅先生有自知之明,他做不了年輕女人的生意,更接不了外銷轉內銷的單,所以我從沒看過他與對門太太搭訕。

 

白白胖胖、紅光滿面的羅先生應該很早就成了太監,當然,不諳人情世故的外人難以查知。男人常幹活,頻於射精,絕對胖不了,外形必然乾瘦;被抽乾了身子後,容貌也會顯得比實際年齡蒼老。與之相反,太監型的男人必然白白胖胖、紅光滿面,皮膚白嫩,不但氣色好,外形也顯得年輕,就像是......一頭閹割了的豬公。

 

還好,他的太太與他是絕配。羅太太是個身材臃腫的老婦,即使年輕時相貌應該也說不上好看。似乎罹患糖尿病多年,不良於行,很少出門。難得出門時必然是羅先生隨侍在側、摻扶著走,看起來就是一付恩愛夫妻的模樣。家中的家務應該都是羅先生打理,羅太太的三餐可能也是羅先生張羅。這種女人對性不會有要求,她需要男人照料生活起居,只求男人不拋棄她。

 

羅先生當然不會滿足於家中醜陋的老妻,只要有空,他就四處躁呱。憑他的相貌與健談,絕對有不少「空虛」的熟婦樂於與其「交流」,也不會抗拒與他進一步「認識」,然而他只有光說不練的本事,一陣子後終究會被女人看破手腳,最後懶得理他,於是他一直致力於開拓新客源。無奈退休三十餘年,住家附近的「客源」已都被他開發殆盡。

 

十多年前,我發現一個怪事,我出門時,打開鐵門,經常聽到樓下也有開門聲,下樓經過二樓必然看到他站在門口等著樓上的人下來,看到我,板著臉默不作聲站在門口。一開始我覺得奇怪,隨後就想到其中的蹊蹺。躁呱的老男人找不到可以躁呱的對象,竟想到守株待兔的笨法子,下樓的人有一半以上的機率是女眷,他等著......

 

你說是不是很噁。

 

就在我買富岡房子的那陣子,羅先生搬走了。聽說是賣了房子,在附近租屋。也可能是老婆死後賣房租屋。這時我才想到過去二十幾年,他一直靠著退休金維生,說來也很不容易。我也想到從民國100年我退休以後,我們這棟樓就再沒有賺錢的男人了。

 

羅先生搬走後,李先生承襲了他守株待兔的勾當。七十幾的老男人守在門口盯著樓上下來的人,他想幹甚麼?他還能幹什麼!

 

老頭想到兩千多年前的孔子曾說:「老而不死,是為賊」。說這話的孔子,年紀其實也不小;只有老男人才瞭解老男人的把戲。

 

有趣的是養鳥的周太太搬走後,最近我聽到李家也傳出小鳥叫聲,與周太太不同,李家養的是鸚鵡,就不知道是李先生養的,還是李太太養的。家父壯年時也養過好一陣子。之前我家小賤人也養小鳥,最近我問她,她說沒養了。

 

中年熟婦養公狗不好,一個把持不住,就會和狗做夫妻;不過養狗還是有好處的,養公狗的女人通常不會出牆,然而養小鳥的女人呢?巧的是男人胯下物有很多個名字,其中有個人盡皆知的稱呼:「小鳥」,六十幾歲的李太太此時才養小鳥,似乎晚了。

 

老頭插嘴:女人不宜養鳥,也不宜公狗。養母狗無妨,然而有趣的是大多數女人養的狗都是公的,這讓人不禁懷疑其中的蹊蹺。男人也不宜養鳥,男人在家裡養鳥,同樣「不利」妻子的婦道。

 

三個月前的一天深夜,在富岡的老頭睡夢中聽到隔壁傳來男聲的痛苦哀嚎與呻吟,呻吟聲持續很久,直到我迷迷糊糊再睡去仍然持續著。第二天一切如常,到晚上已不再聽到呻吟聲,我想應該是送醫了。

 

一開始我以為是隔壁的徐先生倒了,然而幾天後看到他作息如常。最近更是天天早出晚歸,勤快的很,那天晚上的應該不是他。

 

老頭富岡家的門牌是十號,右鄰十二號住著一對和我年齡相仿的徐姓老夫婦,有個女兒已出嫁,週六、日常帶外孫回娘家,還有一個或兩個未婚的兒子同住,早晚上下班偶爾會看到。

 

年近古稀的徐先生仍從事大樓、廠房清潔工作,是個小包工頭。剛搬來時徐太太自言在附近少福院煮中餐,最近似乎已沒做了。老一輩的客家人都有勤勞的美德。

 

倒是左鄰八號的男主人已經好一陣子沒見了。

 

左鄰禿頂的男主人年紀應該比我小些,聽鄰居和他寒暄,似乎是擺攤賣吃的。平常早上偶爾可以看到他拉水管澆花,傍晚垃圾車來時也大多由他倒。最近澆花和整理花木都是他太太;倒垃圾也沒見到他。這一家從來只有男主人常露面,女眷都很有「婦德」,不輕易露面。他們家一樓院子加蓋包了起來,二、三樓臥室的窗簾永遠拉上、不見燈光,冷氣也從沒聽到啟動過。我一直沒弄清楚到底住了多少人,應該有兒、有女,也有媳婦與孫子。

 

老頭插嘴:台灣的男性客屬過了三十,很多人就有雄性禿的現象。即使不住桃竹苗、平日操持閩南語,通常也是客家後代。

 

年紀大了,身邊事物在不知不覺中緩慢地改變,然而周遭人物的變化讓老頭愕然。

 

昨晚洗澡時看到漱洗鏡中自己的臉,活脫脫就是一隻老猩猩。看著別人的花開花落,心裡些許感慨;看到自己的凋零,不禁啞然失笑。

 

112.06.16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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