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湳里：老頭談性

維納斯的誕生　波提切利Sandro Botticelli的繪作

眾人所熟悉的維納斯(Venus)在神話裡是愛神、美神，同時又是執掌生育與航海的女神，這位女神源自希臘神話，本叫「阿芙羅狄忒(Aphrodite)」。希臘語中「阿芙羅狄忒」的意思就是泡沫。睿智的古希臘人知道世上沒有海枯石瀾的愛情，愛情永遠像泡沬，隨時會破滅。而後羅馬人興起，取代了希臘人，接收希臘文化，也接收了希臘神話。希臘眾神都被羅馬人換了羅馬名字，「阿芙羅狄忒」改名「維納斯」。「維納斯」在拉丁語（羅馬人的語言）中也是「金星」或「星期五」。融合希臘神話的羅馬神話，愛神其實是慾神，她有著女人的各種情慾。

大家都知道維納斯是愛神，在希臘神話裡她是主掌愛情的女神；然而事實上她祇是性愛的女神，真正主宰愛情的是她的私生子邱比特。睿智的古希臘人隱諱的告訴世人，性才是愛情的主宰。先有性，再有愛。

關於維納斯的出生有很多種說法，有說是東方異民族的神祇移植，也有說她是宙斯和泰坦神戴奧妮所生的女兒。神話裡最普遍的說法：維納斯是第一代天神奧拿諾斯在與妻子行房時，被奪權的兒子克羅諾斯閹割，割下的陽具被拋向大海。原本插在陰道裡的陽具帶著淫液與精液進入海中，淫液與精液與海上浪花融合而成泡沬，泡沬產生了維納斯。在這故事裡，古希臘人告訴世人精液與淫水結合產生愛情，愛情像浪花一樣不能永恒，甚至短暫，瞬即消失。然而，祇要男人的精液和女人的淫水結合，永遠有新的愛情、新的浪花。

今日我們比較熟悉的是羅馬人對她的稱呼「維納斯Venus」，羅馬人把她奉為開國之母。羅馬的開國神話說他們的奠基者羅慕路斯（Romulus，771BC-717BC）與瑞摩斯（Remus，771BC-753BC）兩兄弟是維納斯所生。在希臘神話裡，愛神被稱呼為阿科羅蒂Aphrodite，是愛與美的女神，主掌愛情與美麗的女神。希臘人很誠實地詮釋愛情的直諦。後世虛偽又假道學的人們歌頌愛情的神聖，然而古希臘人卻認為：愛情是短暫的，而且經常會屈從於暴力、權勢和金錢，另外愛情也是盲目的。愛情包括對美與青春的喜悅，有偷情、有畸情、有刺激、甚至還有母子的曖昧，卻偏偏沒有夫妻之愛。古希臘人用一個個神話故事來全釋愛情。

維納斯的感情世界一直是多彩多姿的，在希臘神話裡愛神的丈夫是老醜的火神（或稱金工之神），戰神雅爾斯Ares（羅馬人稱為瑪斯Mars）是她的固定的姘頭。在人類還講究武力乎拳頭的時代，男人靠著武力搶奪女人，把別人的女兒，姐妹、妻子、母親搶來變成自己的女人。絕大多數的女人總會屈服於現實，被掠奪的女人剛開始可能哭哭鬧鬧、不吃不喝消極抗拒，也可能積極的想逃跑甚或殺死那個侵犯她的男人。然而時間會改變一切。不久，再怎麼剛烈的女人也會和怯懦的女人一樣，認命的跟著新男人生活，為他生兒育女，甚至還會爭風吃醋。

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成吉斯汗的故事。成吉斯汗的母親訶額崙（1142—1221）當年是在出嫁到蔑乞兒人部落時，在迎親的路上被成吉斯汗的父親也速該搶去當老婆（這說法也可能是具有處女情結的漢所編造，真相是也速該攻打蔑乞兒部落，搶了一個有夫之婦叫訶額崙的美女當小妾），從此就跟著也速該生兒育女。後來也速該被人毒死，族人離散，祇剩孤兒寡母。蔑乞兒人趁機報復，攻打成吉斯汗的營地，擄走了成吉斯汗的母親和妻子。

年青的成吉斯汗沒有力量報仇，甚至自保都有問題，祇好帶著弟弟投靠王汗。一年後才藉王汗的力量攻滅蔑乞兒人，奪回母親和妻子。但在那一年裡，母親和妻子都已經蔑乞兒人的女人。再度奪回來的妻子當時已大腹便便，她懷了蔑乞兒人的種。

一年的時間讓母親和妻子都已經成了蔑乞兒母狗，每天和其他母狗爭奪蔑乞兒男人的寵愛，不知羞的打開雙腿迎接蔑乞兒雞巴插進她的陰道，讓蔑乞兒人的精液射進她子宮，讓她出生蔑乞兒人。如果成吉斯汗沒有能力再把她搶回來，她將是蔑乞兒人的妻子和母親。（關於成吉思汗的這筆帳，詳見拙作「偉大的成吉斯汗那本情色帳」）

當時希臘人的世界就是如此，女人都是比誰的拳頭大嬴來的。愛情永遠是武力的妻子。

話說回來，維納斯嫁給了醜陋又跛腳的火神海法史托斯（羅馬人叫他伯爾肯），不甘寂寞的她四處偷人，長期情夫是戰神雅爾斯Ares（羅馬人稱為瑪斯Mars）。

維納斯的本夫海法史托斯是天后希勒的私生子（詳見拙作「希臘羅馬神話故事01宙斯的女人們」），姦夫雅爾斯倒是希勒和丈夫宙斯的親生子。阿科羅蒂和海法史托斯沒有生育，她為雅爾斯生了三個孩子：福波斯Phobus、得摩斯Deimus和哈摩妮亞Harmonia，哈摩妮亞後來嫁給卡德摩斯成為底比斯城開基女祖（詳見拙作「希臘羅馬神話故事03底比斯王朝」）。神話裡火神的出身隱諱不明，僅提到他是天后希勒報復宙斯所生的私生子。但也有把帳算在宙斯頭上，可是宙斯的兒女男的英俊女的美麗，火神怎麼看都不像。有一種說法說他是牧神潘恩的種，潘恩是個半人半羊好色又醜陋的怪物，通常在森林裡活動，森林裡的山林女妖和水澤女妖對他醜陋的外貌不感興趣，但他很會吹排笛，笛聲優美悅耳還很誘人，所以總是吸引那些山林水澤女妖放下戒心出現在他身邊聆聽。當然他會趁著那些女妖陶醉於音樂時姦了她們，羊人潘恩有著異於常人的異稟，所以女妖們被姦以後通常就不排斥他的外貌了。甚至有些女神也因為他優美的笛聲而失了身，像月神兼狩獵女神戴安娜常在森林裡活動免不了也著了他的道，不過因為潘恩的性力過人，所以事後戴安娜也沒懲罰他。至於愛神維納斯更是慕名而來，假裝聽笛聲睡著任由潘恩把她扒光姦淫，享受了羊雞巴的滋味。希勒因為宙斯四處風流，置她的需求於不顧，所以聽了維納斯的推薦，也依樣劃葫蘆裝睡躺著任由潘恩玩弄，誰知別人弄了沒事，她一弄就大肚子，於是生了火神海法史托斯。但是潘恩是宙斯私生子漢密斯的兒子，算起來是希勒的孫輩，所以神話裡很難把這檔事交待的清楚。後來潘恩一直跟著小叔叔酒神戴安尼塞斯混，因為戴安尼塞斯手下永遠跟隨著一群酗酒的女人，酒色總是分不開的，喝了酒的女人不計較美醜，祇要有根大雞巴塞進去就好，久了以後即使沒喝酒的時候，沒有大雞巴還很難過呢。

阿科羅蒂婚後不久就和戰神雅爾斯姘上，兩人戀姦情熱。澈夜淫交的結果是時常天亮時兩人還赤裸地相擁而眠，被宙斯的另一個兒子太陽神阿波羅看到（實情是澈夜酣戰的一對狗男女，神著身子睡到太陽曬屁股），阿波羅向本夫海法史托斯檢舉。海法史托斯就設下陷阱，他先製作了一張薄網架在床上，接著向阿科羅蒂宣稱要外出一陣子，阿科羅蒂馬上通知情夫雅爾斯前來姦宿，誰知兩人正在淫交時網子掉下來把兩人網住，這時海法史托斯出現了，他還把眾神找來要大家評理、為他主持公道。眾神看著阿科羅蒂和雅爾斯兩人赤條條的被網在一起，阿波羅笑著問宙斯的小兒子漢密斯，如果他處在雅爾斯的情況，他會不會後悔？漢密斯看著阿科羅蒂的裸體，回答說即使他被三條網子網住，被眾女神嘲笑，他也不會後悔。

維納斯與戰神

阿科羅蒂和雅爾斯洋相出盡後，眾神替兩人求情，海法史托斯想到事情總要解決，當初宙斯訂下規矩，眾神間不能有武力爭端，於是祇好要雅爾斯支付相當的賠償金作為遮羞費，但要有一位神祇作保，海神波西頓貪圖阿科羅蒂的美色主動答應作保，於是法史托斯釋放了兩人。阿科羅蒂為了感謝波西頓肯跳出來作保，就以身相許和他同居了一段時間，並為他生了兩個孩子：羅杜斯Rhodus和赫羅菲羅斯Herophilus，那是半人半魚的生物。另外於由漢密斯在口頭上支持她，她也陪他睡了一晚，春風一度的結果，阿科羅蒂為他生了一個雌雄同體的兩性人Hermaphroditus，希臘神話似乎暗示漢密斯是他爹宙斯的一隻小免子。

說到漢密斯，他是宙斯和美雅所生的兒子，一生下來就偷走阿波羅的牛群，還偷了海神、雅典娜的武器。然而他長大後並沒有偷神這方面的事跡，他的角色主要是宙斯的傳令，也有商業之神的說法。神話裡從沒提到他的婚姻和他的妻子，但是提到半人半羊、醜陋好色的牧神潘恩是他的兒子。神話裡描述漢密斯的形象相當正常，為什麼會有獸人和陰陽人的後代，神話到底要告訴我們什麼？

至於阿科羅蒂最有名的兒子小愛神邱比特，很奇怪從没有一段神詁故事交待他的來歷，母子兩人的關係也很曖昧。星座裡的雙魚座是兩條尾巴交纏在一起的魚，神話說這兩條魚就是維納斯和邱比特，母子倆為了躲避怪物的追蹤，變成魚潛入海中，又怕在海中相互失散，於是維納斯用紅繩把兩人的腳綁在一起。神話隱諱其事，但刻意表達出維納斯和親生兒子兩人母子交尾的事實。後來邱比特愛上了賽姬，吃醋的維納斯更是百般阻撓（另見拙作：女人與大蛇：邱比特與賽姬的故事）。

邱比特與賽姬

即使有著神話外衣的掩飾，我們還是會對阿科羅蒂的事跡覺得不恥，外遇、偷人、獸交、人盡可夫，甚至和兒子亂倫，如果她不是維納斯，她的行為分明就是一個淫婦，一隻淫蕩的母狗。希臘人要告訴我們：愛情就是這樣，從海中的泡沫產生，也如同泡沬般會很快的消失，沒有道德，祇有精液和淫液產生的性歡愉。

維納斯一生都在追求愛情，然而愛情的熱力卻總是短暫的，她對於愛情並不專一。在她無數的羅曼史中，最為淒美感人的當數她和阿多尼斯（Adonis）的故事。阿多尼斯是一個俊美勇敢的年輕獵人，某日，維納斯邂逅了正在打獵的阿多尼斯，並很快墜入愛河。她擔心狩獵太危險，便勸阿多尼斯不要捕獵兇猛的大型野獸，然而阿多尼斯卻對此不以為然，維納斯一賭氣就離他而去，飛回眾神的國度。不久，不幸的事發生了，阿多尼斯打獵時被一隻凶性大發的野豬撞死，那是戰神瑪爾斯變成野豬來殺死他的情敵。維納斯在半空中聽到愛人的呻吟，趕緊飛回地面，卻只見到他渾身浴血的屍體。維納斯傷痛欲絕，她把神酒灑到阿多尼斯的身體上，血和酒相互交融，冒出陣陣氣泡，然後像雨點一樣落在地面上。不久地上長出一種顏色如血的鮮花，淒美迷人，但是它的生命卻十分短暫。據說春風的輕拂讓她開花，然而她的花瓣不久就被春風所吹落。這是希臘神話秋牡丹的故事，秋牡丹也叫「風之花」。（阿多尼斯的故事見拙作：秋牡丹：美男子阿多尼斯的故事）

阿多尼斯之死(Death of Adonis-by Luca Giordano)：意大利那不勒斯畫家盧卡-吉沃丹諾(Luca Giordano，1632-1705)的繪作

這段愛情故事背後還有另一段故事。當時希臘有個國王兼藝術家皮格馬利翁，他對世上的女人不感興趣，卻愛上了自己雕塑出來的大理石女郎，每天對著石像呆坐，事情被維納斯知道後大受感動，於是讓石像有了生命，皮格馬利翁和石像美女生了一個兒子克尼拉斯。後來克尼拉斯娶了西克利斯，兩人生了一個女兒蜜爾拉，但是克尼拉斯卻又和自己的親生女兒蜜爾拉亂倫成姦，還生了一個兒子，這個亂倫的私生子就是前面的主角美男子阿多尼斯。

這是個父女亂倫的故事，但是隱藏在故事裡的卻又是另一段多重亂倫的故事。事實上石像怎會有生命，還和男主角皮格馬利翁生了小孩。背後的真相是皮格馬利翁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女人，這個女人是他「創造」出來的，也就是說這個所謂的石像女人其實是他的女兒。然而神話裡說皮格馬利翁不喜歡世間的女人，他沒有結婚其實不應該會有女兒。很有可能一開始皮格馬利翁和他的母親、姐妹或嫂子相姦，他和她們發生了不該發生的性關係，被母親或嫂子纏住的皮格馬利翁自然無法結婚，所以祇好對外表示對世上女子沒興趣。皮格馬利翁編這個石像變真人的故事主要是為了交待家中多了一個小孩，而這小孩的母親卻是曝不得光的。希臘神話對父女亂倫相當坦然，但對母子亂倫就很排斥，那是因為當時希臘已經處於父權社會，任何影響父權的事物必須排斥。所以在奧迪帕斯的故事裡，弒父娶母的代價是最後母子兩人悲慘收場（詳見拙作「希臘羅馬神話故事03底比斯王朝」）。

維納斯還有個愛情故事是羅馬人編出來的開國起源。故事說特洛伊有個年青英俊的牧人叫安喀塞斯，他被維納斯看上了，於是維納斯隱藏身分下凡來和他結為夫妻，還為他生個兒子埃涅阿斯，後來大嘴巴的安喀塞斯知道了維納斯的身分，四處張揚被宙斯知道了，宙斯為處罰他就把他的眼睛弄瞎，當然在那之前，幾度春風後維納斯早已離他而去了。但是維納斯為他生的這個兒子在特洛伊淪陷後，帶領殘存的族人經過無數的奔波飃流，最後在義大利中西部登陸，成為羅馬人的始祖，維納斯也成了羅馬的母神。

純樸的希臘人不擅於作假，希臘神話表現出人性現實的一面，但也充滿了哲理。不過希臘神話還是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那也是人性，純樸的希臘人還是有需要掩飾的事情，就像大英雄們要掩飾他們的母親像母狗一樣隨便讓男人像公狗一樣騎上身的事實，祇好把帳掛到神的名下。當然，他們通常會選宙斯；既然要認父就要認個最光彩的，也替娘爭個光，所以希臘神話裡宙斯有很多私生子。然而如果掀開神話掩飾的外衣，其實希臘神話裡面有很多哲理，古希臘人把愛情看的很隨便，也很現實，甚至也很不道德，並不像某些民族的神話那麼幼稚可笑，而且虛偽又假道學。

102.02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