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湳里：老頭談性

阿勃勒104.06.12攝於忠義行天宮

古來帝王家在帝國肇基後，都會尋覓風水寶穴營建陵墓，往後各代帝王大多葬在一起。

小民囿於財力，都是東葬一個，西葬一個，讓後代子孫清明掃墓東奔西跑十分忙碌。更糟的是三代以後，子孫們幾乎已沒人知道老祖宗當年葬哪裡。

明代的帝陵有三處：建國後營建的鳳陽皇陵，葬的是朱元璋父母和先代。朱元璋死後葬在南京的明孝陵，奪了侄子帝位的朱棣後來北遷定都北京，往後各代皇帝都葬在河北昌平萬壽山，後世稱為明十三陵。

清朝的帝陵有四處：努爾哈赤建立後金後，把前四代的祖先遷葬在遼寧新賓，叫永陵。努爾哈赤死後的福陵（俗稱東陵）和兒子皇太極的昭陵（俗稱北陵）在瀋陽附近。入關定鼎中原的第一個皇帝順治，在河北遵化選定了皇陵。順治的孝陵、和他兒子康熙的景陵都葬在這裡。原本往後歷代的皇帝都應該葬在這裡，誰知到了雍正時，不知為什麼，他不想和老爹葬在一起。雍正在兩百多公里外另覓地造陵，死後葬在河北易縣。

有趣的是到了乾隆時，他也不想和老爹葬一起，於是他和阿公葬一起，乾隆因此定了輪葬的規矩。父親葬一邊，兒子就葬另一邊，孫子再回來和阿公葬一起。往後人們把遵化的皇陵叫清東陵，易縣的叫清西陵。

清東陵據說是順治打獵時無意間遇上的寶地，陵區位於北京市東邊，距離北京約一二五公里，南北長一二五公里、寬二十公里，總面積二千五百平方公里（台北市面積二七一平方公里，東陵比九個台北市還大），四面環山，正南煙燉、天臺兩山對峙，中間形成寬僅五十公尺的谷口，俗稱龍門口。陵區內共建五座皇陵：順治的孝陵、康熙的景陵、乾隆的裕陵、咸豐的定陵、同治的惠陵，以及東太后慈安、西太后慈禧等四座獨葬的后陵、妃陵園五座、公主陵一座，總計埋葬五個皇帝、十四個皇后和一三六個妃嬪。

清西陵是雍正八年（1730）選定的，在北京西邊，離北京約一百二十多公里，總面積不到東陵的四分之一，祇有八百餘平方公里。這裡北依永甯山，南傍易水河。共建有帝陵四座：雍正的泰陵、嘉慶的昌陵、道光的慕陵、光緒的崇陵，后陵三座，王公、公主、妃嬪園寢七座，埋葬四個皇帝，九個皇后，五十六個妃嬪及王公、公主八十人。

註：清朝入關後共有十帝，東陵五個，西陵四個，差一個是末代皇帝漙儀。他死在中共建政後，死後被葬在北京八寶山革命公墓，1995年他的遺孀將他的骨灰改葬於河北易縣清西陵附近的華龍皇家陵園。

雍正的陵址在他即位後，原本已選定清東陵九鳳朝陽山，但他認為「規模雖大而形局未全，穴中之土又帶砂石，實不可用」，於是命大臣另選「萬年吉地」。當然，這是表面的說辭，真正的原因是雍正不想和老爹葬一起。

為什麼雍正不想，或不敢和老爹康熙葬一起？這是個有趣的問題。

我想是因為雍正自己覺得他有對不起老爹之處，所以他死後不想和老爹見面。

雍正是哪裡對不起康熙呢？

一個可能是繼位的問題，他不是康熙選定的繼承人，他奪了原本不屬於他的帝位，所以他在死後不敢和老爹見面，但依各種事證推斷卻又不像是這個原因。（詳見拙文：雍正得位的探討）

另一個可能是他在老爹死後，接收了老爹的女人。這本是中國歷代帝王家常有的事，可是「本性善良」的雍正卻覺得心中有愧，所以他在位時極力推崇並美化老爹康熙，拍死鬼老爹的馬屁，尊稱老爹為聖祖仁皇帝，還幫老爹編嘉言錄，但死後卻不敢見老爹，這個原因的可能性最大。（詳見另文：雍正的母子情仇）

這事可以從雍正的兒子乾隆身上得到旁證。乾隆即位後一直和生母孝聖有著奇怪又曖昧的關係，乾隆是個好動的皇帝，他和他阿公康熙一樣，喜歡四處出巡，怪的是祖孫兩位皇帝一個樣，他們不管走到哪，總把太后帶著走，康熙帶著是嫡母兼養母，乾隆帶的是生母。皇帝出巡有個好處，不是各地督撫的巴結或進貢美女與金銀財寶。而是在紫禁城裡，即使是皇帝也事事受拘束。不管白天或晚上，皇帝和哪個嬪妃愛愛，太監和宮女們一清二楚，而且立刻傳遍總個紫禁城。當然，敬事房也會清楚地登載，於是第二天就會有很多女人和皇帝打飢荒。但如果皇帝出巡，每晚駐驆的行宮，地小、人也單純，皇帝如果要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就易於保密。白天進行間的御車或龍舟那就更隱密了，皇帝在裡面把太后當馬騎，或太后像婊子一樣侍候著皇帝就不會有人知道，知道也不敢說。乾隆的第一任皇后孝賢就因為在御舟上撞見皇帝和太后的好事，一時醋勁大發竟不識好歹地和皇帝鬧了起來，結果被乾隆推下水，乾隆為了滅口竟下令不准救，結果堂堂一個大清皇后就活活淹死，第二任皇后也是撞見了乾隆和太后的好事，也是不識好歹，結果差點被廢，最後連個「孝Ｘ」的謚號也沒弄到，史家祇好稱她「繼皇后」。

乾隆因此後來也不願和雍正同葬在清西陵，他也怕死後精明幹練的老爹找他算帳。於是聰明的乾隆立下了「父葬東，子葬西」的規矩。不過後來還是有兩個例外。

乾隆死後葬東陵，乾隆的兒子嘉慶照著老爹定下的規矩葬西陵，嘉慶一輩子都是個聽老爹話的乖小孩，或者說是個窩囊廢，他就是靠著窩囊無能才得到帝位。他連選定自己陵區和墓穴這檔事其實也不能自己拿主意。因為嘉慶當皇帝的頭四年當的是兒皇帝，上面還有個太上皇，他的陵墓是老爹乾隆作主為他定下來的。

嘉慶死後兒子道光登基，乾隆的規矩馬上就亂了套。照乾隆的規矩道光應該葬東陵，但他卻沒遵照阿公的「祖制」。道光生前就決定死後要葬在西陵。道光會有這種決定的原因讓人訥悶，因為他和太祖康熙、曾祖雍正、阿公乾隆一樣，都有祖傳的毛病，都喜歡把媽媽當馬騎。道光和繼母「孝和」一直曖昩的恩愛了三十幾年，兩人在嘉慶生前就已「往來密切」，經過三十幾年最後還白頭偕老死在同一年。道光知道孝和死後一定得要葬在老爹嘉慶旁邊，他為了和孝和在一起，於是決定自己也要葬在西陵，他沒讓孝和入葬老爹的昌陵，他讓孝和獨葬，他幫孝和選定的陵位，就在老爹嘉慶的昌陵和他的慕陵之間。他吃定了窩囊廢的老爹，根本不怕老爹會找他算帳。

不過道光還是使了個障眼法、編了個鬼話。道光的第一任老婆孝慎在道光當皇子時就死了，那時孝慎的身分是嫡福晉，不能葬東陵，葬在王佐村。道光即位後追冊為皇后，把孝慎遷葬到東陵道光預定陵墓的寶華峪。可是某天道光告訴大臣，他夜裡夢到孝慎泡在水裡一直對著他喊冷。醒來後雖然心裡有點滴咕但也不以為意。誰知接下來一連好幾天都做同樣的夢。於是道光派人東陵寶華峪去打開陵墓一看，果然墓穴滲水，孝慎的棺木浸在水中。道光大怒，重重地處分了相關人員。然後決定改葬西陵，他把孝慎葬在後媽孝和陵墓預定地的旁邊。

道光的鬼話雖然編的煞有其事，但讓人訥悶的是有台北市九倍大的東陵，難道找不到其他地方？

道光死後兒子咸豐繼位，咸豐照規矩葬東陵。咸豐的兒子同治照說應該葬西陵。但同治在位期間，其實是同治的生母慈禧和嫡母慈安當家，兩人忙著營建自己的定東陵（咸豐的陵墓叫定陵），卻違反清代皇帝即位後就要營建陵墓的常例，根本沒幫同治造陵。結果同治十三年，十九歲的同治據說得到天花或染上梅毒英年早逝，他的陵墓卻還不知道在哪裡。倉促之下，慈禧違反祖制把兒子的惠陵做在她旁邊，慈禧這樣做絕對不是母子情深，應該是心想這個不安分的小免嵬子即使死後，老娘還是要就近監控。

當年「善良又孝順」的雍正為了不想死後和老爹見面，覓地另葬卻讓自己幸運地避過了身後被盜墓的慘劇。1928年7月國民革命軍十二軍軍長孫殿英駐遵化，孫軍長率部將清東陵給盜掘了。乾隆的裕陵和慈禧的普陀峪定東陵因為陪葬的財寶最多所以受害最烈，不但陵墓被炸開，乾隆和祔葬的四后妃屍骨被翻的散落一地，事後不但屍骨不全也分不清誰是誰了，善後人員祇好把五人合葬在同一棺木。慈禧更慘，她全身的衣服都被扒光，不是要姦屍，而是要取下縫在衣褲上的珠子。為了取出慈禧嘴裡含的夜明珠，慈禧的兩頰被敲開兩個洞，因為死人不肯把嘴張開。順治的孝陵因為聽說是空墓、康熙的景陵因浸水嚴重所以逃過一刧。

註：很多弱智的文人談到這事總要瞎掰說慈禧被姦屍，還說墓穴打開時，慈禧詡詡如生、明艷動人，以致引起盜墓官兵的色心。然而大家如果看過慈禧晚年的照片就知道享壽七十四的慈禧晚年已是個老妖婆樣，死後二十年即使沒爛，也會像木乃伊，心智正常的男人絕不會有胃口。

十多年後，1945年8月，日本人投降不久，土匪頭子王紹義（另一種稱呼是抗日游擊隊）趁著局勢混亂又率眾把東陵再盜掘一次。這次他們挖了東陵另四陵：咸豐的定陵、同治的惠陵、康熙的景陵及慈安的普祥峪定東陵。葬在東陵的帝后們全都糟了殃，除了順治的空墳。最慘的是同治的皇后孝哲，她生前倍受婆婆慈禧的虐待，皇帝老公死後祇好吞金自殺（也有說被慈禧活活餓死）。匪徒們採信了吞金的說法，為了取出金子，孝哲被扒光衣服，開膛剖腹，十分淒慘。善後人員進入墓穴後看到她全身赤裸，長髮零亂，仰躺在地上，肚子被剖開，腸子流了出來。說來她可真苦命。103.06.15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