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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人不會不知道台南有個赤崁樓。但少有人知道台南的赤崁樓其實是海神廟,拜的是鄭成功。(鄭家海賊出身,既然當了王爺,死後應該也可算海「神」。)

 

就像大家都以為安平古堡是荷蘭人留下的遺蹟,其實祇是日據時代日本人蓋的一棟洋樓和光復後中國軍人蓋的瞭望塔。

 

公元1624年荷蘭人在台灣南部臨海的一鯤身建熱蘭遮城,從此立足台灣。

 

安頓下來的隔年,荷蘭人跨過台江內海進入陸地,把如今的台南地區命名為普羅民遮,此字源於羅馬拉丁文,意思是殖民地,此字後來衍化為英文的province,現行漢譯為「行省」。荷蘭人在此建築一座有濠溝、砲座的竹城,就稱為普羅民遮城,此城係做為管理土著及漢人的行政機構,然而荷人的貿易和防禦重心一直在外海的熱蘭遮城。普羅民遮城的命名和法國南部有個國人熟悉的觀光勝地叫普羅旺斯一樣,當年普羅旺斯是羅馬人管理法南行省的重鎮,因為是第一個殖民地,所以羅馬人就把地名叫普羅旺斯巴(殖民地)。

 

二十幾年過去,公元1652年(清順治十三年)此地發生了郭懷一事件,荷蘭人基於防衛的需要,乃在隔年大費周章以磚石、糯米、蚵殼改建普羅民遮城。台灣南部土質並不適燒磚,台灣西部也不出產石塊,相關建材如不向福建採購,則需由荷屬東印度公司的亞洲總部巴達維亞運來。

 

註:郭懷一,福建同安人,生年不詳,海賊出身,本係鄭芝龍的舊部。鄭氏父子決裂後,郭氏未隨大多數人投歸鄭成功,率眾渡海來台拓墾,事件發生前為油村(今永康)頭人。郭氏因經濟因素衍生對荷人統治的不滿,計劃仿效元末殺韃子的傳說,於中秋邀荷人至其住宅做客,趁機殺之,然後攻占熱蘭遮城。然而事機不密被人向荷人告密,荷人已有防備,郭氏仍率眾強攻,參與漢人約有四、五千人,然而武器火力相對劣勢,當地平埔族西拉雅人全數倒向荷蘭人,平埔族出動六千多人助荷人,郭氏兵敗逃至歐汪(今岡山)被新港社番射死,荷人將其斬首示眾。事件前後僅十二天。在此一役漢人戰死及餓死約三、四千人。(此一事件詳見拙文:郭懷一事件始末

 

九年後,公元1661年鄭成功率軍攻台,登陸鹿耳門,先陷普羅民遮城,回頭再圍攻荷人防衛重心的熱蘭遮城,九個月後荷人投降。海賊世家的鄭成功據台後仍如荷人以熱蘭遮城為軍事與貿易重心,但改名為安平。鄭氏三代均坐鎮安平,稱今台南地區為承天府,普羅民遮城為承天府署。

 

鄭經繼位(1663)後,不知為何廢了承天府,將好好的一座普羅民遮城廢棄,充作儲存武器彈藥的軍火庫。清領後(1683)依然如此。直到乾隆十五年(1750)知縣魯梅鼎才遷縣署於城內,但不久即遷出,原因不詳,或許打從鄭經繼位此地就開始傳出靈異事件,過了將近百年,不信邪的魯知縣搬進去住,然而不久就灰頭土臉的搬出來。從此此城再度荒廢,直到同治年間(1862-1874)官府在遺址上蓋了大士殿,祀觀音佛祖,想來應有鎮邪的用意。接著光緒五年(1879)知縣潘慶辰又增蓋海神廟於大士殿旁,光緒十二年知縣沈受謙遷大士殿於西側台階下,陸續增建蓬壼書院、五子祠、文昌閣等建築。

 

台灣割日(1896)初期,日人短暫將前述建物充為陸軍衛戌病院及台南師範學校學生宿舍。明治四十四年(1911)五子祠首先遭颱風吹垮,昭和十年(1935)日人進行大規模整修工程,拆除大士殿,保留海神廟、文昌閣及蓬壼書院。

 

光復隔年,此地設為台南市立歷史館,民國五十四年台南市政府懸掛「赤崁樓」之匾額於海神廟上,並將正門由赤崁街移至民族路上,民國七十一年此地被列為一級古蹟。

 

我們今天看到的赤崁樓大致仍為日人1935年整建後的規模,除蓬壼書院僅剩大門,未開放遊客參觀。

 

我們可以合理推測,當年鄭經繼位隨即廢棄赤崁樓必有原因,往後荒廢近百年,魯知縣興沖沖的搬進去,不久就又搬出來,想必也有親身感受,而後在遺址蓋大士殿應係有鎮祟作用,接著潘知縣蓋了海神廟、沈知縣蓋了文昌閣、五子祠及蓬壼書院應屬同樣理由。當時台南東安坊已有龍王廟,此海神為何人似乎不喻可知,祇不知五子祠拜的是哪五個人?

 

有趣的是,如今叫赤崁樓的海神廟旁有一排烏龜碑(贔屭,讀如畢戲,中國傳說龍生九子,其中這像烏龜的老兄擅於負重,故大多被造於碑下),此碑係乾隆皇帝獎賞平定林爽文事件有功人員的記功碑,原置於府城大南門。昭和十年(1935)日人為舉辦台灣博覽會,大力整頓台南市容,除整修赤崁樓外,亦搜集台灣各地碑碣,集中在大南門右側,建立碑林供人觀賞。奇怪的是,原本在此的九座烏龜碑卻反而移到拜鄭爺的海神廟前,日人之用意令人玩味,莫非日人也認為烏龜配鄭爺,恰恰好。

 

我猜當年國姓爺雖然坐鎮安平,但暴斃那天可能睡在此處,往後因為不斷出現靈異現象,以致後人不敢居住,甚至建廟來拜。順便一提,海神廟與文昌閣前有一斷足石馬(如今已用水泥補上),不知情的人可能以為是鄭成功的座騎,其實是清將鄭其仁墓前的石馬。鄭其仁之墓原在永康洲仔尾,當年也因有妖異傳說,可憐的馬老兄被鄉民懷疑夜裡會做怪,會調戲婦女,所以被「勇敢」的鄉民打斷腿,然後被移來此處,套句如今的官話,這叫「併案處理」。

 

104.01.13初稿

 

 

衍申閱讀:

 

台南延平郡王祠沿革及鄭氏父子恩怨

台灣人第一次起義:郭懷一事件始末

國姓爺這一家

 

被稱為赤崁樓的海神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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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昌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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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壼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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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龜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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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足石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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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崁樓內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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