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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果即時新聞 2017/12/12 10:37

從妓女到一代畫魂 解密中國女梵谷

 

被後世封為「中國女梵谷」的藝術家潘玉良,大概是出身最卑微的藝術家了吧。
 
潘玉良1歲喪父、8歲喪母,14歲被舅舅賣進了安徽蕪湖的妓院,直到遇上蕪湖海關監督潘贊化,讓她從文盲變成了最早留學法國、義大利的女畫家,她的一生充滿了戲劇化的「逆襲」。
 
「她借鑒了西方素描的原理,用中國筆墨線條的粗細、停頓,來表現人體的轉折。」潘玉良最主要的繪畫題材就是女人體,她的畫被陳獨秀力讚是「合中西於一冶」。
 
徐悲鴻也曾在《中央日報》撰文,寫道:「中國畫的振興,我們這些男子都沒有做到,需要像潘玉良這樣的一個巾幗女士才能完成。」潘玉良最後高齡82歲在法國病逝,她的畫作2005年拍賣價已跨過百萬美金(約3000萬新台幣)門檻。(影創中心/綜合報導)

 

 

台灣知名作家張大春(1957年生,2017年虛六十一)曾為文說「女人不如一條狗」;當然,那是詼諧之談(詳見拙作「女人不如一條狗?」)。其實早他六十多年,中國有位女性曾公開揚言「公狗比男人好」。說這話的潘玉良女士(1895-1977,享壽八十三)是位傳奇性人物,也是個妙人。民國初年敢公開講「公狗比男人好」的女性當然是個妙人1990年大陸電視連續劇《潘玉良》就播過她的故事(鄭振瑤飾演)1994年她的故事更登上大螢,片名畫魂》(鞏俐飾演),2003年香港無線電視也拍了連續劇畫魂》(李嘉欣飾演)。她是個多產作家,作品上千件,有趣的是她死後她的作品主要收藏在安徽省博物館及台北國立歷史博物館。然而她在灣的知名度並不高主要是她的政治立場偏向中共

 

電影海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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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一篇對潘女士一生的概略報導,「民國最醜妓女說公狗比男人好」這個標題相當聳動。她的長相並不高明,而且很不高明。她說公狗比男人好,也不是說那檔事,而是說公狗不會道人隱私這樣姿色的女人能當妓女還能出人頭地最後成為紅朝盛名的畫家老頭認為除了貴」人多外她一定也有獨到之處大伙看看這篇報導再想想為什麼一個醜妓能成為一個名畫家。當然,文對她有相當的美化。譬如說怕人說隱私的她顯然有很多不足為外人道之事,然而文中對她在法國的性生活和男女關係就全然不提,最基本的經濟來源也沒提她死後和姘頭合葬,然而文中卻為她清,說她一生只愛潘贊化,永遠不談戀愛。」。

 

當年的老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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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玉良與王守義合葬的墓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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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館 2017-10-23

民國最醜妓女:公狗比男人好

 

潘玉良說:公狗比男人好。她的人生比語錄更驚世駭俗。   ——國館君按

 

現在很多雞湯文都在強調,拿到一手好牌,無異于走上通往人生巔峰的綠色通道。《不被富養大的孩子,未來會有多悲哀》、《沒見過世面的孩子,長大後有多艱難》、《你過得不幸福,都是原生家庭惹的禍》說得好像沒有一個好出身,這輩子就完了。但其實,主要還是看人,沒本事的人,一手好牌,最後還是打得稀巴爛。有本事的人,一手爛牌,也能妓女翻身成畫家。

 

沒錯,今天要談的是世界藝術家潘玉良。

 

01

 

孤女被舅老爺賣到妓院

 

潘玉良,原來不叫潘玉良,她叫張秀清。

 

秀清出生在一個貧窮但有愛的四口之家。不幸的是,她1歲時,父親死了。她2歲時,姐姐死了。最愛她的媽媽,教她繡花的媽媽,也在她8歲時,累死在繡花攤上。她9歲時,被舅舅領養。

 

14歲時,舅舅看著她緊致的肌膚,說:“秀清啊,給你找個事做好嗎?”

 

秀清高興地說:“做什麼事?繡花嗎?”

 

舅老爺把她安上船,改名“張玉良”,交給拉皮條的。一會兒覺的工夫,玉良下船成妓女,舅老爺收錢回家。玉良不認命,逃跑,被抓回。

 

想改變命運,除了逃跑,也不是沒辦法。陳圓圓、蘇小小,不就憑著美貌遇上良人贖回自由身嗎?

 

後人翻拍玉良傳,找鞏俐、李嘉欣來演,其實一半是臆想,一半是迎合市場,真實的玉良談不上美,獅子鼻、大嘴巴、女生男相。

 

但就如王爾德所說:“生活在陰溝裏,依然有仰望星空的權利。”命運給玉良雙重暴擊:被丟進妓院,沒法以色事人,她改變命運的方式卻不落俗套。

 

02

 

妓女翻身,靠的是才華和眼力

 

潘贊化出任蕪湖海關監督時,在酒局中遇到唱曲姑娘玉良。

 

玉良出場:“潘大人,請點曲子!”

 

潘贊化沒抬頭:“揀你熟悉的來!”

 

玉良唱起了京戲《李陵碑》,唱到楊繼業那段高潮,整個大廳縈回著洪亮的音域。潘贊化聽得直發亮:他沒料到,這把蒼涼雄渾的聲音竟出自一個姑娘。更沒想到,煙花之地竟有人格局如此大,能把楊令公的悲壯抒發得如此淋漓盡致。

 

幾個當官的看在眼裏,聯合老鴇把玉良進貢過去,以後辦事有個照應。潘贊化看出個中玄機,拒收玉良。

 

但玉良卻不肯放棄,三年來她閱人無數,來她這裏的,無非要性,要舒服,要吹捧,要耍威風。像潘贊化這樣見多識廣、溫文爾雅,非但不看不起人,還欣賞她的靈魂,錯過這個村,再沒有這個店。

 

玉良說:“你要是趕我回去,他們會弄死我的。”

 

潘贊化心軟:“要不我給你贖身,你回揚州老家。”

 

玉良擦著眼淚:“我要是回去,舅老爺還是會送我到青樓。”

 

潘贊化哀歎:“可是我已有妻……”

 

玉良順勢就說:“大人留我做婢女也好。”

 

潘贊化本來就覺得這小姑娘有點意思,既然她都到這個份上,就是天定緣分。

 

很喜歡柳青那句:“人生的道路雖然很漫長,但緊要處卻常常只有幾步,尤其是當人年輕的時候。”

 

17歲的玉良把握住潘贊化,從此“張玉良”更名“潘玉良”。

 

03

 

不願做金絲雀,卻被丈夫富養成女學生

 

潘玉良跟在潘贊化身邊一段時間後,潘贊化真是愛上了她,覺得讓她當個婢女太委屈了,就正式納她為妾,還想跟她生個一兒半女。妓女混得最頂尖的陳圓圓也不過如此,但潘玉良拒絕:

 

一、你的髮妻容不下我們的孩子。

二、孩子長大後會被人嘲笑是妓女所生。

 

一個人的污點不會因為傍上強者而被淡忘,只有當自身的優勢越來越突出時,才不怕有人揪著你的污點不放。

 

瑕不掩瑜,還得多靠自己,這個道理玉良心裏清楚。

 

在玉良看來,潘贊化為她做的最浪漫的事,不是為她贖身,不是你儂我儂,而是為她講解《愛蓮說》,教她讀書寫字、知事明理。

 

潘先生教書很嚴,前一天教的內容,後一天要抽查背誦,學不好就不教了。玉良為了讓他多講一些,寧可沒日沒夜泡在書房苦讀。

 

直到某天潘先生發現她古書背得比自己還溜,還瞥見玉良桌上的蓮花圖:“好畫好畫!”

 

玉良羞得慌忙藏畫,卻已掩蓋不住靈氣。

 

潘先生看著玉良,這一刻,她不是唱《李陵碑》的歡場女子,她不是命中註定的小嬌妻,她是一個對文字、藝術如癡如醉的女學生。

 

廖一梅說:“人的一生,遇到愛,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懂得。”

 

玉良很幸運,潘贊化是大氣丈夫,比起養她在閨中,更想支持她活成自己。能教的文學知識、歷史典故,都一籮筐倒給她,未精通的繪畫就請專職老師來教她。

 

難怪潘的原配醋意大發:“人家納妾,要麼為了尋歡,要麼為了傳宗接代,你倒好,是為了養個有文化的閨女麼?”

 

現在很多雞湯文宣傳:《撒嬌女人最好命》,《女人美貌如花,才有男人願意掙錢養家》。說的好像男人只能欣賞年輕貌美和撒嬌示弱。其實,“以色事人,色衰愛弛”。靠撒嬌取寵,日子久了跟寵物沒啥區別。

 

真正能被丈夫寵成女兒的,無非是像潘玉良這樣,獨立、有追求、有主心骨的。勸女人“為悅己者容”的都是女人,真正讓男人砸鍋賣鐵愛到骨子裏的,必然是讓男人有敬意的,畢竟男人信奉的是“士為知己者死”那一套。

 

04

 

命中貴人很多,她卻想活成自己的貴人

 

學藝術的人多有怪癖,出名的畫家洪野也一樣。

 

有天,洪野去潘贊化家喝茶,偶然瞥見潘玉良在畫畫,覺得她有天分又肯努力。茶間誇潘先生好福氣,娶得一方知情知趣的嬌妻:“夫人在哪個學校才女?”

 

潘先生委婉告訴他玉良的底子。

 

洪野哀歎又憐惜:“潘先生,是否介意讓我與夫人切磋技藝?”

 

對於這個提議,潘贊化簡直比玉良還興奮。

 

玉良很爭氣,洪野說她底子薄,她就從經典《芥子園畫譜》開始臨摹。畫到一筆一畫就像複印到才肯甘休。

 

當時很多女名流都業餘畫點花花草草,但張玉良不想當個玩票,她要去考上海最好的繪畫學府:上海美術專科學校。

 

洪野跟這個學校的老師很熟:“我去打個招呼吧。”

 

玉良說:“我自己去考就好。”

 

陳獨秀因潘贊化結識玉良,欣賞她的才情:“我去跟校長說說吧。”

 

玉良說:“不用了,謝謝!”

 

她一半路出家的去跟童子功的、科班出身的、一考再考的比拼,結果考了個如假包換的第一名。但學校卻因為她的出身拒絕錄取,這時候洪野出面幫她,講的真的是公道,而不是人情。

 

我們常說:閱人無數,不如名師指路。名師指路,不如貴人相助。玉良命中的貴人那麼多,但她卻活成自己的貴人。

 

05

 

變態狂魔為畫裸女,去浴池偷窺


 

玉良在上海專科美術學校學習時,蠻多老師很欣賞她,

 

“玉良很勤奮。”

 

“玉良很有天賦。”

 

“玉良對花鳥靜物的把握非常細緻。”

 

但老師也說了,“你對很多東西的觀察和思考都很深入,怎麼一到人體畫,就畫得那麼生硬?”

 

老師接著說,“不過,對於一個女生而言,能把花鳥靜物畫得漂亮,已經不錯,人體畫對你確實難度太大。”

 

漂亮,在藝術家眼裏,是非常低級的。他們追求的是不一樣。不一樣,才能被藝術史記住。潘玉良瞧不上這些不痛不癢的漂亮,要更上一層樓,就必須去挑戰一些高難度的題材。

 

比如?

 

裸女!

 

人體是世界上最富美感與力量的形體,只可惜,模特太缺,玉良根本沒有實踐的機會。她思來想去:也許公共浴池的裸體最多,挑中黃金比例的身材也容易些。於是,為藝術癡狂的她帶上畫具跑到浴池畫起浴女。

 

結果可想而知,那些女人看到玉良,就像遇到色狼用不著搞清狀況,狂罵猛打就對:“哎呀!你們都來看哪!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在畫我們哪!”

 

“怪不得人家講,這個學堂的學生專畫女人光屁股!”

 

這一打,沒有打消玉良畫裸女的念頭,倒是打通玉良的任督二脈:其實我脫了衣服,也是個很棒的裸模,為什麼不畫自己呢?她便每天關在房間裏,脫光衣服自我欣賞、自我描摹。

 

畫到滿意,玉良還把自己的裸體畫像作為作業上交,參加學校的畫展,受過西畫教育的老師都讚歎她的畫技和勇氣,但學校裏的嫉妒和閒言碎語也傳開了:

 

“畫這種畫的女人,不是瘋子就是婊子!”

 

劉海粟校長看著她的裸女畫說:“玉良女士,西畫在國內的發展受到很多限制,有機會還是爭取到歐洲去吧!”

 

很喜歡魯迅那句:“一部《紅樓夢》,經學家看見《易》,道學家看見淫,才子看見纏綿,革命家看見排滿,流言家看見宮闈秘事!”

 

裸女,女人看來,是隱私。普通人看來,是淫穢,藝術家看來,就是速寫物件。

 

06

 

比活在別人嘴裏更重要的是,活在自己的成長裏

 

用今天的話說,潘玉良就是一女漢子。

 

除了畫人體外,她平時的言行也大膽得不像女生。有次跟同學外出寫生,潘玉良一個跑到雷峰塔牆圈裏小便,這時候一夥男同學過來了,女同學喊玉良快出來,她不慌不亂蹲在裏面:“他們管得著我撒尿嗎?”

 

還有一次,大家都在八卦:一個女詩人如何以狗為伴、與公狗相交(老頭忍不住插嘴:中國社會裡一直有這種傳說,現代人卻故做鴕鳥狀)。只有潘玉良一語驚人:“公狗比男人好,至少公狗不會洩露人的隱私。”

 

潘玉良的畫在學校裏獨樹一幟,加上人特立獨行,很快便成為眾矢之的。有人挖掘出潘玉良曾是雛妓的豔史,還有女同學落井下石“誓不與妓女同校”。那些道德婊揪著玉良的過去不放,但玉良才不介意,她想起校長曾經勸她到國外去接受更自由的文化薰陶。現在時候到了。

 

很快,在潘贊化的支持下,玉良收到法國里昂國立美術專科學校的錄取通知書。

 

王爾德說:“每個聖人都有不可告人的過去,每個罪人都有潔白無瑕的未來。”

 

強大的人都明白,比過去和未來更重要的是當下,比活在別人嘴裏更重要的是,活在自己的成長裏。

 

07

 

此處不留姐,自有留姐處

 

在里昂國立美術專科學校,潘玉良成了徐悲鴻的校友。九年後回國,她被聘劉海粟校長回聘母校任教,也在徐悲鴻執辦的美院當過教授。

 

“壞人只會變老,不會變好。”

 

但從前揪著她的妓女過往不放的,九年後依舊在攻擊她這一點。潘玉良不理會這些瘋言瘋語,理直氣壯地畫人體,理直氣壯地當教授,理直氣壯地辦畫展,理直氣壯地出畫冊。

 

直到1936年,她非常自得的畫作《人力壯士》在畫展上被人貼上:“妓女對嫖客的頌歌”。

 

這不同以往轉瞬即逝的語言攻擊,而是明明白白擺上臺面的侮辱。這樣刺人的攻擊路人做不來,是潘贊化正從老家殺往上海的髮妻發來的下馬威。

 

一回到家,氣氛陰冷了許多,大房太太教訓她:“不要以為你在外面當了教授,就可以和我平起平坐了。

在這個家裏,我永遠是大的,你永遠是小的。”潘玉良陷入了沉思:捫心自問,還是在法國更適合自己,上海已經格格不入,除了一直支持自己的夫君。

 

她對潘贊化說:“我捨不得你。但這個家容不下我。”

 

潘贊化說:“我離不開你!但你應該做開心的自己。”

 

玉良說:“我想回法國。”

 

潘贊化說:“我捨不得你!但你想走就走吧!”

 

1937年,42歲的潘玉良再去前往法國。

 

黃浦江邊,潘贊化掏出蔡鍔送他的懷錶,塞給潘玉良。

 

異國鳥語花香,懷錶伴過你每一秒。

 

玉良沒法帶走潘贊化,唯有臨行前畫了《潘贊化像》,帶著它去踐行藝術夢想。

 

以後山高水遠,見畫如面如見你。

 

08

 

永不戀愛的怪女人
 

很不幸的,潘玉良剛到法國不久,巴黎就淪陷。玉良的房子、畫室被德軍徵用,戰火連天,她不得不遷居租房。

 

那段時間,她手頭的錢就是顏料罐一樣,被房東一擠就完了。就在玉良餓得連半塊麵包都吃不起時,王守義出現了。

 

“朋友,不能餓飯!”

 

他知道潘玉良不喜歡被人同情,便將二十美金包好放到她家門口,並附上紙條提醒她好好吃飯。

 

王守義,也是中國人,窮苦農民出身,比玉良早些年到法國,白手起家做生意,是個小有成就的商人。潘玉良十年前來法國學畫時,他就看過她的畫展,一直想一睹芳容,沒想到有緣相識,相逢恨晚。還有一次,潘玉良住的地方差點被炸彈炸飛,王守義第一時間趕到,把潘玉良救出來。

 

這世上的事情,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可遇不可求。潘玉良遇上了,她太珍惜這樣的情誼了。果然是中國同胞好!

 

王守義對潘玉良越來越好,她在畫畫,他就在畫室外面等她。她去寫生,他就在她家門口等她。

 

王的朋友都調侃:“這個單身漢的春天了麼?”

 

終是有一天,潘玉良回家看他又堵在門口:“你怎麼天天來找我?”

 

王守義忍不住表白:“我想天天能見到你。”

 

可潘玉良不同意:“你年長我一歲,要不我們就兄妹相稱,互相陪伴吧。你知道的,我是有婦之夫,贊化待我極好,我們天各一方,但我很想他,他應該也在想我。”

 

王守義挫敗,但輸給有情人,何嘗不心甘:“難怪從前別人說你是永不戀愛的怪女人。”

 

塞林格說:“愛是想碰觸又收回手。”

 

他當時是想表達那種想愛又怕破壞幻想的戰戰兢兢,但單看這句話,未嘗不能理解為,愛就是為一棵樹,失去整片森林。

 

因為愛和忠誠,所以一生都在力爭上游,不停更新的潘玉良,唯獨愛情不爭,守舊,一生只愛潘贊化一人。

 

09

 

永不賣畫,永不加入法國

 

1945年,中國贏得抗日戰爭的勝利。

 

潘玉良因此迎來藝術的春天:她被選為中國留法藝術學會會長,她和學會同仁公開致電國民政府,強烈要求政府向日本收回和賠償被日寇在侵華期間搶劫和破壞的中國藝術品,她的藝術活動一個接一個,她的作品參加塞魯希博物館的“中國現代畫展”和巴黎國立美術學院的“中國畫展”,

 

她的油畫作品《我的論畫女友》、《美麗的布依卡爾》和《鬱金香》入選56屆獨立沙龍畫展,《裸體畫》入選大皇宮秋季沙龍畫展,榮獲“法國國家金質獎章”。

 

……

 

潘玉良的畫展遍地開花,還作為代表去美國參加聯合國舉辦的“現代國際藝術展覽會”,《華美日報》贊她是“藝術精英”、“令人敬仰的藝術家”。法國政府希望她加入法國國籍,但潘玉良拒絕!世界各地的觀展人想買她的畫,但潘玉良拒絕!

 

1945年,潘玉良之所以那麼興奮,並不是因為隨之而來的藝術春天,作為一個手藝人,她早就習慣寂寞,作為一個被人嘲諷半輩子的人,她早就對褒獎和貶低免疫。她這麼高興,全然是因為祖國統一,這麼多年因為兩國戰亂而擱置的歸國夢,終於可以實現了!終於可以帶著藝術成果回國!

 

潘玉良這一輩子,不蒸饅頭要爭口氣,她擦亮眼,咬緊牙,從揚州到上海,從上海到法國,從妓女到婢女,從婢女到小妾,從小妾到學生,從學生到留學生,從留學生到教授,從教授到名畫家,野心滿滿,眼看就要走上人生巔峰,她爭了一輩子,在最關鍵的時候,放棄了。

 

化用艾青那句著名的話:為什麼我在99步時停滯不前?只因我對祖國愛得深沉。

 

10

 

爭是進取,不爭是心裏有你

 

抗日戰爭勝利時,潘玉良很高興給潘贊化寫信:“我想你!想回家!想馬上見到你!”

 

很久才等來潘贊化的回信,信中表達得非常含蓄,意思是國內政局還很不穩定,你這時候回來,還不是時候。潘玉良歸家無路只邊等,邊跟潘贊化通信。

 

被明確拒絕的王守義做不成情人,還是默默守在她身邊,聽她講這些思家的故事。

 

直到1959年,潘玉良下定決心,不管別人說什麼,一定要回國給潘贊化一個驚喜時,卻意外收到驚嚇:贊化已經去世。

 

潘玉良不信:我的贊化分明前幾天還在給我寫信。可中間人卻明明白白地說:那是潘贊化怕玉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臨終前讓兒媳模仿他的口吻跟玉良通信。

 

70多歲的玉良萬念俱灰,心底那股回家的勇氣像氣球被針紮,一下子乾癟下去,沒有潘贊化的家,爭著回去做什麼?她才沒有力氣去跟大太太爭。不如,既來之,則安之。人生七十古來稀,潘玉良才沒年齡感,她繼續在法國畫畫,藝術之花節節高,畫展、畫冊一波接一波。

 

1977年,潘玉良逝世於法國,臨終囑咐王守義:遺體就近埋藏就好,遺作請一定運回國。

 

潘玉良這輩子,不怕別人嘲笑她的出身,不怕別人嘲笑她的變態,浴室偷窺,不怕別人嘲笑她的特立獨行,偏畫裸女。

 

萬般不怕,除了這三個:潘贊化、畫畫和祖國。

 

一生只愛潘贊化,永遠不談戀愛。一生至愛畫畫,但不賣畫,好的都留給祖國。一生都是中國人,法國再好她也不加入。

 

她拎得清,一輩子,爭是進取,不爭是心裏有你。

 

 

潘贊化簡介:

 

潘贊化(1885-1959享壽七十五)安徽桐城西鄉(今桐城市潘家樓)人。表兄張知行出身保定軍校任民國將領。祖父曾官居天津知府。父母早逝,他由伯母戴氏拉扯大。

 

1901年,其兄潘縉華在安慶與陳獨秀交好,倡導革命,組織社團,年方十七歲的潘贊化熱心參與,奔走其間。稍後,潘縉華被清廷通緝,帶著贊化逃往日本,適逢孫中山先生在東京組織興中會,潘氏兄弟均加入興中會。躲了一陣,見風聲小了,兄弟倆又回到了安慶。兄在徐錫麟主管的巡警學堂任總教習,贊化在安徽陸軍國小堂從事教學工作。

 

190776鑒湖女俠秋瑾的戰友徐錫麟在安慶組織反清起義失敗,清政府瘋狂搜捕革命黨人,潘贊化因同情和支持徐錫麟起事,被迫再次東渡日本。直到辛亥革命時才回國,投奔新軍柏文蔚部。1912時任安徽都督的柏蔚派潘贊化擔任蕪湖海關監督,那時的財政部由北洋軍閥控製,潘贊化不願把關稅上交財政部,而是匯寄到上海同盟會。不久,中山先生巡視蕪湖,接見潘贊化,贊揚義舉。就是在此期間,潘贊化巧遇張玉良,納為小妾,並送張玉良入由劉海粟為校長的上海美術專科學校習畫,後又助張赴法國留學。

 

1913年,新任安徵都督倪嗣沖免去潘贊化蕪湖海關監督一職,潘攜玉良寓居上海。此間他資助革命黨人倒袁,與鄉友陳獨秀過從甚密。1915年,雲南蔡鍔通電討袁,潘贊化赴滇參加討袁活動。

 

北伐戰爭中,潘任柏文蔚部副師長,作戰勇敢,指揮有方。1937年抗戰爆發,他同仇敵愾,奔走呼號,積極宣傳團結抗日。後對政治活動不感興趣,斷然離開政界,輾轉流寓四川江津,到國立九中任教。在江津又重逢生活窮困潦倒的陳獨秀,潘不忘鄉誼和友情,經常帶學生去看望獨秀老人,還從經濟上給陳以接濟。

 

1940年,在外漂泊了大半輩子,且已55歲的潘贊化返回桐城老家,潛心教育工作,為家鄉培養了一大批優秀人才,直到1947年遷居安慶。解放後,任安徽文史館館員。1959年病逝于安慶,終年75歲。

 

潘玉良的自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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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玉良的裸女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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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10.23彙整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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