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湳里：老頭談性

蒜香藤與黃蟬104.06.22攝於台中東勢三叉坑部落 

日本古典小說裡「源氏物語」較「平氏物語」知名度高，其實兩者的性質並不相同。「源氏物語」講的是天皇私生子光源氏的和他的兒子的情史，是宮廷言情小說，類似中國的紅樓夢，故事背景在日本平安時代的全盛時期（約1001-1009）；平氏物語是講平安末期兩百年間，源、平兩家的爭鬥與興衰，時代背景較源氏物語晚約一百年，算是歷史小說，類似中國的三國演義。

日本人比較老實，不太會竄改歷史，不會虛構情節，也不會把歷史人物隨自己的意思亂改。有趣的是：亂改亂寫偏離史實的三國演義祇有一個版本，「平氏物語」卻有很多版本。但作者都是依著歷史架構，加入自己的觀點與想像。

「宮尾本」平氏物語裡有個小故事：

據說是白河天皇的私生子，後來權傾天下，人稱平大相國的平清盛，當他三十幾歲時還祇是官拜正四位下，中務大輔兼安藝守的中級官僚。有一天下朝，妻子的同父異母妹滋子正來他家。清盛被姨妹美麗的姿色所惑，當滋子告辭時清盛主動要送她回去。

清盛的舉動已經逾分，以當時男尊女卑的社會，滋子父親的官位比清盛低，充其量派個家臣護送己是最大的誠意，自不用家主親自送。滋子卻不過姐夫的熱情，祇好讓他送。

一路上清盛騎著馬伴著坐在牛車車廂裡的滋子慢慢地走，清盛靠近車窗有一句沒一句的和滋子聊著。半路清盛突然要求要進車廂和滋子同坐。

滋子一開始默不作聲，清盛再三要求，滋子竟開始哭泣，由小聲低泣到放聲大哭，掃興的清盛也就不敢造次。

到家後滋子連答謝都沒有就低著頭進門。

清盛回家後聽妻子提起才知道滋子來訪的原因。滋子經由同母異父的另兩位姐姐引薦將進公主府邸任女官。這祇是個過水的場面招式，滋子已被告知將伺機進入天皇內宮。此次前來是因女官製裝開銷大，想尋求姐夫的財力支援。

聰明的清盛這才知道滋子哭泣的原因。已自居為天皇女人的滋子對清盛並不感興趣，途中如讓清盛進入車廂，不管如何都將讓其名節受損，也將破壞她入宮的計劃和美好的前程。可是又不能明言，直接拒絕又怕得罪金主，於是滋子哭了出來。

男人最大的悲哀是被女人看不起。

看不起有兩種：一種是性能力，那祇會發生在親蜜愛人；另一種是貴賤貧富身分上的輕視，臉上的神情明白的告訴對方：抱歉！你不夠格，老娘的價格是你買不起的。

男人很怕被女人看不起，這兩種都是椎心之痛。

幾年後滋子入宫，果然得寵於後白河天皇，受封建春門院，不久生下憲仁親王。經過滋子在床第上不斷努力下，憲仁後來登基為高倉天皇。

終清盛一生有很多女人，他再也沒對滋子動過念頭，但兩人一直是好朋友。滋子在世的那段時間是清盛和後白河天皇的蜜月期，兩人藉著滋子做橋樑，彼此互相利用。

當年滋子不知如何拒絕平清盛，情急之下哭了出來。現代的社會中，聰明的女人會告訴男人：你是個好人，你應該有更好的選擇，我配不上你。

或者更直接的說：我不是你的菜。

愚蠢的男人有時會意不過來，訥悶著：我喜歡的口味，妳怎知道？

其實女人是告訴男人：我不是你吃的起的菜。

遺憾的是，直接的話通常會傷人；婉轉的表達，有時候又讓愚男人費思量。

103.01.14初稿